少年聽見,立刻就跑了過來,一抬手中的銀槍就向這殺手身上扎去。明帝并沒有攔阻,少年全家被殺,眼下殺手還追到凰朝來捉拿他,少年心中的憤恨可知,她既然為他出頭,自然是允許他報仇,而況殺手們出來做殺手,技不如人反被人殺,完全是咎由自取,沒什么好同情的。
然而少年的槍尖扎到了殺手的身上,卻并沒有狠狠地刺進去,而是指著那個被綁了雙手的殺手問她道:“你剛才為什么不殺她?”
明帝注意到少年沒有用尊稱,心中大為歡喜,少年這一個月來,一直對她敬而遠之,眼下這沒有稱呼的稱呼正是愿意接受她親近的表示,她連忙給了少年一個極為燦爛明亮的笑容,用自以為多情撩人的語氣道:“留著她讓公子你處置啊!朕殺了她,哪有公子你親手處置來得痛快?”
少年聽了,神色有一瞬間的波動,很快地便垂了眼眸,似乎在思考什么,手上的銀槍更是凝滯不動。就在明帝以為少年不愿意自己動手需得她代勞的時候,卻聽到少年問她:“你不怕我殺了她們,引起高敞不滿嗎?高敞那廝若是以此為由頭,派兵馬來幫助白虎怎么辦?”
這竟是個能夠統觀大局的帥才!明帝心中的愛意已經滿溢而出,溫柔似水地道:“朕既然敢接收公子,就是做好了和高敞決裂的準備。這幾個殺手的生死不過是多一件事少一件事罷了,公子怎樣處置她們,朕都支持公子。”
少年并沒有殺她們,少年在靜靜地思量了一瞬之后,就拿槍尖在殺手身上肉厚又不致命的位置,連著扎了幾下。那殺手負痛嚎叫倒地不起之后,少年便轉而去扎另外幾名殺手,在每一個殺手的臀上腿上,都補了兩槍,對那個已經被綁縛了雙手的殺手,連槍都沒用,只是踢了幾腳,最后把幾個殺手的兵器全都撿起來,一起抱著丟到懸崖下面。
明帝在一旁瞧著,真是越看越愛,少年身負血海深仇,卻并沒有被仇恨沖昏了頭腦,他既不嗜殺又能周密地考慮有效地削弱敵人的行動力,當真是又大氣又機智。
十月里的天氣黑得早,此刻夜幕已降,明帝瞧了瞧那幾個殺手,暗道絕不能把殺手留在這里過夜,她從靴子中掏出一支信號箭,拿出火鐮石點燃了,把信號箭發出去。
少年看了她一眼,沒有說什么,可也沒有往前挪步,明帝見狀便知道少年在等她發話,連忙道:“朕還從未到過公子的住處,朕今日可以去公子處討杯茶喝么?”
少年看了她一眼,淡淡地道:“陛下請隨末將來。”
明帝聽了暗叫不妙,少年又與她拉開了距離,這意思分明是還不愿意跟她,她若是個識趣的,就該知難而退,喝杯茶就此離開,可是她難得跟少年搭上話,經過方才對少年的喜愛比之前更濃了些,哪里能夠甘心就此回去?
當下她一邊隨著少年往前走,一邊看著少年俊朗的側顏,柔聲問道:“公子可用晚膳了,若是還沒用,待會兒隨朕回營去,朕讓御廚們給公子做兩道拿手的菜肴。”
少年目不斜視地往前走,頓了一頓方才道:“末將用過晚飯了。”
撩人踢到鐵板這樣的事,居然也能讓自己碰上?明帝自嘲地笑笑,卻并不氣餒,對于年輕的男孩子,她一向有足夠的耐心,又換了個話題道:“天氣開始冷了,公子從北境過來,想來還沒功夫置辦冬衣吧?公子是喜歡皮裘呢還是喜歡披風?朕明個兒讓人給公子做幾件送過來可好?”
少年沉默了,然而小臉上仍舊沒有笑容,明帝見狀便有些拿不準了,少年的心事實在是讓人捉摸不透,她不知道是該進一步的示好還是先保持點距離。
兩個默默地往前走,眼瞧著離鰥夫家的院子越來越近了,明帝多少有些著急,剛想再說個什么,卻猛地覺得身后有一股勁風飛速襲來,她想都沒想,一伸胳膊圈住了少年的腰,把少年護在懷中,往旁邊連著騰挪了兩三下,還沒站穩,便用手中的寶劍刺向了來襲的敵人。
這敵人不是方才的八個殺手中的任何一個,明帝暗暗吃驚,一邊挺劍跟殺手搏斗,一邊怒問這殺手道:“你跟剛才那八個可是一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