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愷悅卻是著著實實被驚到了,他印象中明帝雖然肯認錯也肯哄他,但像這樣直接沖他抱拳行禮,還真是第一次,這世上只有男兒家向女兒行禮的,哪有女兒家向男兒低頭的。更何況這個女兒不是一般的世家小姐,她是一統了姚天的帝王,威加四海至尊無上。
他連忙站起身來,屈膝還禮:“陛下言重了,臣侍擔不起。”
明帝一聽便明白了,悅兒并沒有相信她,只是礙著她是他的妻主,不好跟她較真,她一邊感嘆他的知禮,一邊伸雙手將他扶起來,虛按著他的肩,待他在椅子上坐穩了,方才笑著道:“悅兒信也罷,不信也罷,朕和宸雨終究是有緣無份,悅兒無需介意他了。若是悅兒以為朕言而無信已經不值得喜歡了,朕,朕也沒什么辦法,只能求悅兒看在肚子里的份上,好歹不要不理朕,讓朕盡到做一個母親的責任。”
喜歡的男兒要嫁于別人了,她還因為這個傷到了原本親密無間的男兒的心,這男兒還是個脾氣硬的,也不知道還肯不肯原諒她,她說到這里只覺得天地之間,再無一件可樂的事,連臉色都暗晦了下來。
安瀾大吃一驚,他瞧出來了,明帝今個兒情緒不佳,甚至連帶著對薛愷悅都有些心灰意懶了,話中的意思竟然是倘若薛愷悅不依不饒,她就不大想哄了。一個女兒對一個男兒感情變淡的標志,便是不愿意哄了。
“陛下,陛下說得哪里話?小愷不過是吃醋罷了。小愷之前是個多么穩重的男兒,如今肯當眾吃醋,正是愛極了陛下,陛下不要會錯了意。”
他若是個奸詐的皇后,此時應該由著明帝跟薛愷悅生分,最好明帝就此疏遠了薛愷悅,可是他嘆了口氣,眼前這男兒是把女兒給了他的,他不能用那些世俗男兒的心機手段來對付正直無雙的他。
明帝聽得安瀾這么講,便知道安瀾是擔心她了,她伸手握了握安瀾骨節分明的手指,虛弱地應了聲:“瀾兒,朕知道的,瀾兒不必擔心。”
她如何不知道薛愷悅愛極了她,可她也怕薛愷悅眼睛里不揉沙。她瞧著宸雨神思恍惚的情形已經落在了薛愷悅眼睛里,正直的人最是黑白分明,錯就是錯對就是對。若是悅兒心中亙著這件事,不能夠原諒她,那么,她除了慢慢地哄他,期待著他看在彼此以往的感情的份上能夠回心轉意,別的也著實沒有什么好法子。
她做錯了事等著人原諒,以后的發展,主動權便不在她這里了。
薛愷悅瞧著明帝和安瀾之間的氣氛忽然間變得奇怪,卻是有些懵懂,他完全沒有意識到明帝是有可能心灰意懶的,只就事論事地道:“陛下想讓臣侍信陛下,那陛下也得給出一個能夠讓人信得過的理由啊。臣侍一說陛下是專程去清若空的,陛下就說澄之可以作證。陛下可真會找人,你哪怕說梁相可以作證,臣侍都更容易相信些。”
明帝瞧著自家貴君丁是丁卯是卯的認真勁兒,倒有些感興趣了:“澄之作證有什么問題嗎?朕不大懂悅兒的意思。”
安瀾一聽明帝的興致比方才高了些,連忙跟著湊趣:“就是啊,為什么澄之不能作證?小愷信不過澄之么?”
薛愷悅聳聳肩膀,坦誠言道:“不是信不過,而是澄之他太向著陛下了,臣侍很懷疑他會為陛下作偽證。”
明帝一笑,“澄之會給朕做偽證?這恐怕不至于吧?”
她邊說邊設想了一下可能的情形,坦誠言道:“不過朕今個兒并沒有告訴澄之朕出了梁府還要去清若空,悅兒若是問他朕去沒去清若空,他的確可能說沒有去。”
自己不講出個證據來,她是不信江澄有可能做偽證嘍?薛愷悅沒來得及多想就率然言道:“陛下出巡的時候,澄之聽說宸雨和岳小姐走得比較近,生怕陛下知道了接受不了,若不是臣侍跟玉玉攔著,他早寫奏折告訴陛下了。如今臣侍找他質證,他別說不知道陛下去清若空了,便是知道,怕是也會替陛下瞞得死死的。”
“所以悅兒早就知道了,跟玉兒一起攔著澄之不讓他告訴朕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