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澄腦中一片混亂,卻又以極快地速度梳理了思路,弄明白了關荷的心思,他既感嘆于關荷的聰明,又覺得不必如此,他用極為真摯的語氣對這位老上司言道:“英君敏君在樂養園都有院子,回頭我尋個不忙的日子,去那邊借住一宿,陪關帥打獵聊天。”
他這話是想告訴關荷,明帝既然在樂養園中給薛愷悅四個留出了院子,那么這樂養園應該不是用來幽囚功臣的。
關荷聞言,臉上便露出了舒朗的笑,用頗為憧憬的語氣看著窗外湛藍的天空言道:“那邊應該有不少野兔,說不定還有野豬,我到時候給澄之打些野味,咱們烤著吃。”
江澄聽了,立刻就想起甲申年的春天,他從京城做完小試官返回軍營,關荷在戰爭空隙,帶著他打了兩三回獵。十年后的今天,他還能清楚地記起拿松枝烤山雞的美味。
他收了回憶,微笑著問老上司:“關帥想要個什么樣的小郎?”
關荷聲音中的興奮勁兒一下子就消失了,臉上的表情也變得不耐煩:“挑個鬧騰的,模樣艷麗的。”
女子老了,都喜歡鬧騰的了?關荷的幾位夫侍,包括關鳴鸞的生父、關吟關誦的生父,沒聽說哪個是很鬧騰的啊,唔,也可能他們年輕時都是鬧騰的,只是他不知道。不過年輕時再怎么樣鬧騰,關荷都能摟得住,如今老了能和年輕時一樣嗎?添衣煮粥端痰盂熬湯藥的活計,那些個鬧騰的艷麗的,做得了嗎?
江澄想到此,真誠地勸道:“這恐怕不是養生之道,還是挑個性情溫順做事有耐心的吧。”
關荷猛地轉過頭來,視線在他臉上轉了一圈,而后唇角上浮現出一抹令人捉摸不透的笑,用帶了幾分無奈的語氣囑咐他道:“澄之你呀,在陛下跟前你也敢這么管頭管腳?挑個模樣像宸雨的,性情隨意吧。”
剛才還說不喜歡人家,這會子又說挑個模樣像宸雨的,女人老了,都這么遮遮掩掩的嗎?江澄撇撇唇角:“知道了。不過有一條,萬一你家正君知道了,殺過來找我鬧,你可得幫我兜住啊。”
關家正君可不是個好脾氣的,若是知道這新小郎是他挑的,怕是會不依的。
關荷拿起桌案上的茶杯,把杯中的茶水一飲而盡,“鳴鸞不找你鬧就行。”
江澄瞬間就覺得這個差事燙手了,忍不住懟了老上司一句:“我跟鳴鸞實話實說,他母親貪歡愛美,責任不在我。”
關荷抬眼看他,笑得賊兮兮的:“你幫他母親物色小郎,還敢告訴他,你可真不怕得罪他。”
江澄咬牙看看這道高一丈的老上司,他的確不敢告訴關鳴鸞。
從舞荷園出來,他就乘車前往工部,工部郎中謝琳今個兒早上在他上常朝之前,站在通往前廷的道路旁等他,應該是有事要跟他講。而且這個時辰,岳飄多半不在衙門中。
他的猜想果然是正確的,他的車子剛一進工部的大門,謝琳就迎了出來,他在儀門處下了車,謝琳向著他躬身施禮:“有件事,不得不跟江相說,還請江相恕下官冒失之罪。”
他連忙笑著止住:“謝大人有事盡管講。”
謝琳卻是看了一眼他的車子,對他言道:“不知道江相方不方便隨下官去趟木作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