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帝蹙眉,趙玉澤上次沒能陪她出巡,這回又不能陪她打獵,讓她覺得心里像缺了一塊似的,這樣的煩悶之下,她就開動了腦筋,立刻想出了個安排:“把辰兒帶上,她大了些,見識見識打獵也挺好,橫豎向錦在那邊也有房子,不耽擱辰兒的功課。”
天子這么說了,趙玉澤便不好再講別的,當下向明帝笑著道:“玉兒遵旨。”
江澄進來的時候,就看見殿中間的坐椅上,林從和董云飛緊挨著坐在一起,兩個人正在興高采烈地和薛愷悅討論騎哪匹馬帶幾只弓是射大雁還是射山鷹,他聽得眉頭暗皺,不甚贊成地看了一眼坐在正中寶座上的明帝。
明帝此刻正抱著四公主應辰向趙玉澤詢問公主的癥候,并沒有注意到江澄在看她。她方才在顧瓊進來打聽四公主的情形的時候,才知道小女兒腹瀉的事,很是內疚她作為母親不夠關心女兒。不過看著應辰很是精神,小臉也光澤水潤的,不像有病的樣子,敏君又說只是小瀉了一回,沒什么大礙的,她心里頭才算是踏實了一些。只是應辰既有小恙,獨自留在宮中就不大合適了,既是要帶奕辰去,索性把小女兒帶了去吧,這么想著她便對趙玉澤道:“明個兒把應兒也帶上,省得你牽腸掛肚的。”
她后面本來說一句“不能好生陪朕”,話到嘴邊一眼瞧見走到殿門口的沈知柔,就把這話給收住了。
趙玉澤點頭答應:“玉兒知道了。”
明帝跟趙玉澤說完,又怕林從多心,便對林從解釋道:“向兒和景兒才剛跟著太君讀書,不好中斷,把景兒留給泉兒照應兩天吧。”
林從笑著答道:“臣侍遵旨。景兒和她二姐姐很處得來,在她二姐姐殿里住,她一定樂意的。”
從兒在這上頭就是大氣,明帝滿意地點頭。她剛要跟沈知柔打聲招呼,薛愷悅卻又問她去樂養園的路夠不夠平順,他騎馬好還是坐車好?她一思索,也就顧不上回復沈知柔了。
明帝跟趙玉澤三個言笑晏晏的模樣,全都落在了沈知柔的眼睛里,他心里頭很不痛快,自打出巡回京,明帝只去看過他一回,而且是悄悄地寵幸,連記錄都不敢,這樣的日子比起當初他剛與明帝兩心相知的時候,真是判若云泥。只是他也怪不了明帝,誰讓他身子不好呢?一個男子不能時常侍奉妻主,還想要奢求妻主時時刻刻記掛著他么?
他默默地坐到江澄斜對面去,咬著唇一言不發。
江澄此刻已經聽明白了,明帝是要帶著薛愷悅四個往樂養園打獵去,他心里頭悄悄合計,趙家的夏氏停靈在棚,此時趙玉澤陪著明帝出去,會不會被有心人彈劾?他想了一下,否定了自己的擔心。一來夏氏只是趙玉澤的庶父,庶父只要不曾承擔養育職責,那別說趙玉澤了,便是趙湘,按凰朝的宗法規則,也無需服喪的。二來趙玉澤已經出嫁了,并且嫁到了皇家,按凰朝的規矩,出嫁的兒子對于母家母父降等服喪,嫁入皇家者禮絕母家。
思量清楚了,他也就沒再憂慮了,只是他一抬頭,瞧見斜對面坐著的沈知柔神情蕭瑟,心里頭微覺奇怪,剛要開口打聽,卻聽安瀾道:“到用膳的時辰了,怎得淑君和文卿還沒來?”
江澄也覺奇怪,陳語易平日里散漫,但來安瀾宮里用膳,卻是不曾遲到過的,他剛要替冷陳兩個解釋兩句,便聽明帝對安瀾道:“皇后別急,可能是路上有什么事耽擱了,他們倆是不會不來的。”
安瀾微笑著點點頭,“那咱們就再等會兒,難得陛下今個兒不那么忙,臣侍同弟弟們與陛下多說會兒話。”
江澄知道安瀾這意思是不追究冷陳二人的遲到之過了,當下便不再管冷陳兩個幾時到了,向右邊傾了傾身子,跟坐在他上首的顧瓊講挑小郎的事:“我今個兒托付你的那件事,你還是要幫我留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