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澄輕輕地拍撫好友后背,他知道蘇澈說的是對的,蘇泓當初就曾經講過蘇家公子絕不為側,蘇泓不能接受蕭憶月納侍,也與蘇澈這幾年都不許李蔚納侍有一定的關系。
此時大長皇子開口道:“澄之,我們可否拿銀子贖呢?”
江澄思量了一下,謹慎地回答道:“拿銀子贖重刑,并非沒有先例,但像小泓這樣的情形,怕是得一筆不菲的銀子啊。”這還得淑王府那邊由明帝壓著才行。
大長皇子聽了就把那雪腕上的碧玉珠串摘下來,放在手上捋,捋了一圈便道:“十萬兩,夠不夠?不夠的話,那就二十萬兩。”
江澄被這數目嚇了一跳,作為蘇澈多年的好友,他對大長皇子府的情形是有所了解的。大長皇子當年出降蘇家的時候,雖然朝廷和宮中都按最高規格給嫁妝,但畢竟只是皇子,攏共也不過三四萬兩銀子。蘇家雖然也是世代做官的人家,祖上出了一任戶部尚書,一任工部尚書,但到了大長皇子的妻主蘇暮白這一代,就只是個事事講究風雅靠吃祖產過日子的閑官了。到蘇澈出嫁李蔚的時候,又給了蘇澈至少四萬兩的嫁妝,后來蘇泓嫁給蕭憶月,那是嫁到王府去,嫁妝自然也不能少給,一兩萬銀子總是有的。大長皇子手頭上滿打滿算也就剩二十幾萬兩銀子吧,這還得包括房子田地鋪面在內,居然打算拿出來二十萬給蘇泓贖罪,蘇泓可不是大長皇子親生的啊。
蘇澈也被驚住了,他伸手拉了拉父親的衣袖:“爹爹,拿二十萬出來,您和母親就不剩多少了啊。”
大長皇子拍拍兒子白皙如玉的手背:“我和你母親都老了,儉省也是過奢華也是過,儉省一些也就是了,你有俸祿又有阿蔚養,也用不著家里的銀子,這些銀子啊鋪面啊田莊啊,留著也不會喊爹爹,不如拿出去救你弟弟。這孩子做出這樣的傻事,都是我平日里疏于教導的緣故,我不能不管啊。”
蘇澈聽大長皇子這么說,只接了一句“孩兒聽爹爹的”,就哽咽住了。
江澄被大長皇子這傾盡家產也要救庶出兒子的大度與慈愛深深地震驚了,他連聲贊嘆道:“大長皇子胸懷如海,晚輩感佩萬分!”
跟蘇澈和大長皇子講了他必然會將蘇家愿意出銀子贖罪的話轉達給明帝,又安慰了他倆一番,江澄就向蘇澈告辭了。出了茶坊,他就讓人去歌舞坊中叫蕭冷月出來,而后帶著蕭冷月去了趟御史臺,把差事給蕭冷月、鐘雨桐、杜方娜幾個交待了,督促她們即刻前往噶靈越三州,連夜出發不得耽擱,這幾個人中,蕭冷月和杜方娜都不大愿意去,蕭冷月說是她家堂姐妹憶月生命垂危,她卻要去外地出差可怎么行?杜方娜說是連夜出發太倉促,她得回去安排下家務,再做兩件新衣裳。
江澄不管這么多,拿出左相的范兒來跟二人說連夜出發這是圣上親自定下的,她倆不去就是抗旨。那蕭冷月和杜方娜聽了就沒辦法了,怏怏地回府收拾行李去了。
江澄把御史臺的事安排完了,就驅車趕回宮中。怕安瀾等得心急,他也沒回麗云殿換宮裝,直接去麟趾殿見安瀾。
麟趾殿中安瀾擔心薛愷悅肚子餓,吩咐廚郎做了一大桌子菜,此刻正在擺膳。江澄進得殿來,先給安瀾屈膝行禮:“臣侍見過皇后。”
安瀾還沒說話,趙玉澤和林從兩個就著急地詢問道:“澄澄,那邊情形怎么樣?”“澄哥,小泓受刑了嗎?”薛愷悅則問道:“澄之,憶月醒了嗎?”
幾個兄弟的語氣都是顯而易見的焦急,江澄連忙簡要回答最關鍵的:“憶月還沒醒,小泓也沒受刑,案子還在審理。”
安瀾見他回答完了,就笑著道:“澄之也還沒用膳吧,坐下一起用,邊用邊說。”
江澄看了看桌案,見薛愷悅趙玉澤林從三個皆已就坐,他也就沒跟安瀾客氣,自行坐在林從對面趙玉澤肩下,趙玉澤拿起金勺子給他盛了一小碗甜湯,“澄澄先潤潤嗓子。”
“多謝玉玉。”江澄接過來飲了兩口,見薛愷悅和林從兩個都停下筷子,眼巴巴地看著他,他就把情況略微詳細講了講:“淑王府的婢女侍兒都指證兇手是蘇泓,說是蘇泓不滿意淑王君給憶月世女物色侍夫,搶在新人進門前給憶月世女下藥,這樣憶月世女就不會有庶出的女嗣了。蘇泓大喊冤枉,葉衡陳語陌關鳴鸞三個審了三個時辰案情沒有突破,請了旨意對婢女侍兒們用刑。”
他說到這里,林從就驚呼道:“已經請了旨意對婢女侍兒們用刑了,那怕是過不了多久,也會對小泓動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