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境的雨下得怎樣急,宮里的明帝如何煩惱,在安遠侯府赴宴的徐淳一干人等根本就不知道。上自徐淳秦瑛下至岳昉帶過來的修書處的幾個女兒,都在專心致志地享受宴席。
趙家是不缺銀子的,這番又是在喪禮之后舉行答謝宴,想要把晦氣全都沖掉,酒席準備得格外豐盛,大漠駝蹄山中鹿肉海中鯨鯊,這些平日里在一般酒樓中吃不到的珍稀菜品每一桌上都有,其余的牛羊豬驢雞鴨鵝魚,更是堆山疊海一般擺滿了每一席。點心全是一品酥的,甜飲全是趙府自制的,果品全是最時新的。
別說修書處那兩個從鄉下來的沒怎么見過世面的小妹子吃得停不下箸了,自幼過慣了奢華日子的前梁相的甥女兒梁旖紗和蕭冰月這樣的王府世女都吃得津津有味。
光酒席豐盛還不算什么,關鍵是還有各種歌舞玩藝輪番上演。
最先是京城三座歌舞坊之一的把酒花前的男兒們表演歌舞。七八個年輕男兒又是唱又是跳,雖然單論歌舞比起清若空的宸雨公子差遠了,甚至比不上宸雨公子手下的男兒,可是在場的像梁旖紗馮姝那都是京城歌舞坊甚至花樓中的常客,自然知道宸雨公子和他的手下是不會到各個府中表演的,把酒花前的這幾個男兒已經是肯入府獻藝的男兒中比較出色的了。因而不僅沒有人表示不滿,反而各個看得目不轉睛,還時不時地互相指點著點評一番。
歌舞之后是滑稽小戲。表演的伶人是京城里最有名氣的兩個女子,這兩個一胖一瘦,極會說話也極會看眼色,在京城各個府邸是時常出入的,懂得什么故事可以講什么故事絕對不能提。像今日的宴席,在場的看官都是官場中人,她們自然不會講官場爭斗,按朝廷的律法,在不莊重的場合談論皇室涉于笑譏的是要被治罪的,她們自然也不會講宮廷趣聞,能夠講的話題只有鄉下農人的俚樸無知和市井商人的粗鄙可笑以及后宅男兒們的愛妒嬌癡。
當然如何把故事講得趣味橫生又不過于低俗傷了大雅或者過于刻薄有失忠厚,這是很考驗伶人對分寸的掌握水平的,但這兩個女子既是京城中最有名氣的伶人,分寸感上是不會出錯的。
因而三個故事講完,大家都毫無心理負擔地笑得前仰后合,就連徐淳和沈芙這兩個平日里很是替男兒家說話的女子,在聽到第三個故事的時候也沒有覺得如何的刺耳。
滑稽小戲之后是高臺雜耍。這次趙府請的雜耍班子是從北境過來的,有女有男,初始時演的是走索、頂碗、噴火、舞獅子,這些很常見的節目,坐席上的女子們都瞧慣了,連聲敷衍的叫好都懶得給。后來雜耍班子開始演騰云起霧、瞬息隱身、真真假假等獨有的技法,女子們被那神乎其神的表演驚得眼珠兒都快跳出來了。
徐淳和秦瑛不斷地點頭:“這幫人演得真不賴。”沈芙和梁旖紗則在右邊第一席上,連聲喊:“演得好啊,演得好!”衛尉寺少卿馮姝則對禮部副尚書高瑩道:“瑩姐,柳太君的壽誕你不是不知道安排什么嗎?我瞧這個雜耍就挺好,夠花哨也夠新鮮。”
高瑩笑呵呵地道:“真要進宮表演可沒那么容易,這些人的家世背景都得查清楚了才行。”
宴席的主家趙湘接話道:“柳太君啥時候壽誕啊?”
高瑩道:“這個月二十五。”
馮姝倚在椅子上左搖右晃:“還有半個月,足夠瑩姐你查的。”馮姝一邊說一邊催促站在她這一席上伺候的侍兒:“哎喲,你們愣什么神啊,趕緊倒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