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睡到什么時辰才醒來,明帝一醒來就發現自己穿著長袖交領領端繡著荷花雙魚的玄色細綾寢衣,躺在圓形藍色天空寢帳中,渾身舒舒爽爽,沒有一絲酒氣,就連嘴巴中也干干凈凈,她睜眼望望四周,只見寢帳對面的蓮瓣形扶手椅子上,趙玉澤正一手支頭,睡得正香。
敏君穿著右肩繡小團龍的玄色大翻領外衫,頭上戴著銀杏長春金絲寶石發冠,發髻整整齊齊,俊朗而不失秀美的眉眼安靜地斂著,宛如一尊高貴的神祇,睫毛下的肌膚微微發青,刀鋒般的薄唇上唇脂鮮紅,看樣子是根本沒有卸妝,就這么守了她半宿。
明帝連忙從寢帳中鉆出來,光著腳踩在地毯上,兩步走過去抱住人。還沒等施力,趙玉澤就已經睜開了眼睛,那矜貴的眼眸向上瞥了她一眼,精致的眼白帶著三分不滿兩分不羈四分調侃一分嘲諷,靈透的黑瞳中則全是純粹的關心,“陛下醒了?”
“醒了。玉兒沒休息嗎?趕緊上來睡。”明帝邊說邊在人的眼眸旁偷了一個香。玉兒真是天生得好看,每一處骨架每一寸肌膚都長在她的審美上。
趙玉澤抬手推了她一把,明帝感覺到勁風到來,卻并不肯往旁邊躲,反倒手下加力,肩膀前傾把人箍得更緊了些。
趙玉澤待掌風沾上了明帝的衣襟方才收了內力,因為收得遲,明帝已經受了他兩分內力的攻擊,趙玉澤眼下已經是姚天數一數二的武功高手,雖只有兩分內力,打在人身上,已經很是威猛。
明帝知道寵君這是生氣了,并不用功抵抗,又是皺眉又是呲牙地受了這一掌。
趙玉澤瞧見了,心下就有些后悔,卻故意嗔她:“裝眉做樣的,我打你了不成?”
明帝連忙順桿爬,抬手把人從椅子上拉了起來,往寢帳中拖,“玉兒哪舍得打朕呢,是朕故意讓玉兒出氣的。”
趙玉澤哪里容她這么不清不楚地蒙混過關,微微使力排開她的手掌,一個巧勁兒躲過她的拉扯,站在距她兩尺遠的地方瞪了她一眼道:“陛下還知道臣侍會生氣啊?說好了要過來的,白天出去喝酒,喝到亥時才回宮,醉得人事不醒了,還強撐著過來,陛下當臣侍這里是什么地方?醒酒的客棧嗎?”
他很少這樣用凌厲的語氣板著臉發火,明帝自知理虧,又見那雙平日里都帶著濃情蜜意的美眸此刻全是熊熊燃燒的怒火,她又是心疼又是自責,賠笑著解釋道:“寶貝別生氣,是朕錯了,朕今個兒原本沒想著飲酒的,關國公壽誕,朕去樂養園給她祝壽,幾個武將又在旁邊起哄,朕一不小心就喝多了。”
趙玉澤并不接受她這個說法,一眼不眨地瞪著她反駁道:“什么叫一不小心就喝多了?你只飲了兩三杯就成這樣了?你這分明是喝的時候不管不顧,等喝多了,要爽約了,就強撐著過來,表示自己盡力了,真有夠滑頭的!”
進宮好幾年了,他對于明帝的酒量還是有所有了解的,如果只飲了兩三杯,絕不會醉到人事不知。
明帝無奈地聳聳眉毛,寵君太聰明了,真是一件麻煩的事,想撒個謊都不容易。
趙玉澤瞧見她這小動作,知道自己推測無誤,心里頭越發生氣:“陛下是越來越不把臣侍放在心上了,罷了,陛下宮里橫豎不止臣侍一個,陛下愛去哪去哪吧,臣侍去看應兒了!”
他抬腿往外走,明帝騰騰兩步,跑到人前頭攔住,小聲辯解道:“寶貝,朕哪有沒把你放在心上?朕時時刻刻都惦記著你呢。朕喝醉的時候,秦卿不想讓朕回來,朕記著答應了寶貝的事,死活都要回來。護衛們把朕送到紫宸殿,朕都快要睡著了,記著寶貝在等朕,堅持著不肯睡,讓人把朕抬到寶貝這里來。喝醉了是朕的錯,可是女子們在外頭應酬,偶爾喝醉一回這也是難免的嘛。”
趙玉澤聽她說死活都要回來,心里頭的火氣消了好些,剛要原諒她,就聽到她說應酬難免醉酒的話,火氣重又燃了起來,他冷聲質問她道:“陛下這意思,是臣侍苛責了陛下?臣侍不依不饒了?”
明帝心里頭確實有些不服氣,但她一向寵趙玉澤,此刻只垂了眼眸看著地上的杏花雙燕地毯,沉默不語。
趙玉澤見狀,決定今個兒把事情理論清楚,他收了怒火,指著方才坐的蓮瓣形扶手椅子道:“陛下且坐著,臣侍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