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袍子雖然做得密實又遮風,卻只有三條系帶,他逐一解開,也用不了多大一會兒的功夫。
明帝瞧著低了頭坐著一言不發的人,只覺口渴得厲害。
等瓊兒穿上那紅色的紗,自己今晚不知道還能不能睡覺?
不睡有什么,明個兒是休沐。
想入非非,最動人心。
明帝渾身上下都如同著了火的時候,耳朵邊傳來一聲極其輕微的泣音。這泣音極為短暫,好像是甫一發出就被聲音的主人收住了,然而明帝是個練武之人,耳朵遠超一般人好使,她還是聽到了。
她疑惑地朝那泣音發出的位置看,卻見顧怡卿一手抓著那紅色的紗衣,一手緊緊地捂著嘴巴。他仍舊低著頭,臉上的表情她看不太出來,然而削蔥般的手指上有著晶亮的水滴她卻是瞧得分明的。
明帝終于后知后覺地發現事情不對勁兒了。
“瓊兒。”她慌忙走過去,把陷在悲傷中的人兒往懷中抱,手忙腳亂地掰開人捂著嘴巴的手,輕吻人淚水模糊的眼睛,“乖,不哭不哭,不想穿這個是不是?不想穿就不穿,不值什么,不要哭啊乖。”
顧瓊聽她這么說,越發覺得委屈,她現在哄得這么溫柔,方才是在做什么呢?非要等他哭了,才肯放棄惡劣的打算,她比那些以玩弄男兒為樂的女子又能好到哪里去呢?
明帝看顧怡卿不禁沒止住哭聲,反而眼淚像斷了線的珍珠一般,心里頭越發地慌了:“瓊兒乖,別哭別哭,朕不是有意欺負你的,朕只是,只是覺得你穿上比較好看。”
他穿上好看,她就讓他穿這樣的衣裳,他果然在她心里是個可以隨意對待的男兒。顧瓊心頭冰涼一片,連話都不想說了。
他哭得肩膀一抽一抽的,眼睛鼻子一片通紅,眼淚從臉頰流到那小小的梨渦上,待梨渦存滿了,又順著下巴的線條蜿蜒到脖子里,在鎖骨處匯聚成河。他整個人的神情也越來越悲涼,仿佛要被無邊的悲哀給淹沒了。
明帝哪里還有半點旖旎的心思?她雙手捧著他的臉,一點點地吻掉那肆意橫流的淚珠兒,在人咸咸的臉頰上來來回回地親吻,吻過了又軟語道歉:“寶貝,瓊兒寶貝,是朕的錯,朕今個兒浮浪了,寶貝原諒朕一回,別再哭啦,啊?”
姚天至尊給他道歉,說她浮浪了,要他原諒她一回,顧瓊心里多少好過了一些,吸了吸氣,把哭聲止了下來。明帝見狀,暗暗地松了口氣,又怕人著涼,拉開錦被,把人放到被子里,自己也貼著人躺了下來。在被子中她伸開胳膊把人扳到面對著自己的方向,鼻尖抵著人的鼻尖,繼續柔聲哄勸:“朕真的不是故意欺負瓊兒,這樣的紗衣,朕之前穿過,朕沒覺得有什么不好,泉兒也穿過一件類似的,他也挺喜歡穿的,朕真的沒想到瓊兒這么介意。”
她見他夏天穿過紗衣,雖說他那會子里頭穿了件無袖的長袍,但終究算是穿過紗衣的,她是真沒想到他這么不樂意,她印象中他不是個不解風情的人。當然她眼下也不敢再提他夏天穿過紗衣的話,她不能把自己的錯誤推到男兒本身的言行上。
他自己哪怕穿過一模一樣的紗衣,只要他今個兒不想穿,她就不能夠勉強他,更不能夠把這個當作勉強他的理由。
只是她終究覺得自己有點冤枉,而且深更半夜的,摟著一個白雪般嬌軟的美人卻不敢寵幸的滋味,也十分難熬。
她用半是抱怨半是心疼的語氣對人道:“寶貝,你既是不愿意穿,干嘛讓人把它拿過來呢?”
顧瓊原本哭得昏昏沉沉的腦袋,瞬間就清醒了,他用手肘撐起身子看著明帝:“不是臣侍讓人拿的,是倩兒拿給臣侍的。他說這是陛下之前吩咐的,今個兒前來侍寢的君卿就穿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