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顧瓊膩歪到辰時五刻方才起身,因時辰實在是有些晚了,明帝便沒讓顧瓊伺候她梳頭用膳,“樂樂該醒了,朕讓人送瓊兒回去吧。”
顧瓊的確有些惦記兒子,可他也不大放心明帝,他瞟了一眼明帝黑色瀑布般的長發曼聲詢問道:“今個兒果君不在,臣侍也回去的話,那誰給陛下梳頭啊?”
“倩兒啊,他手挺巧的。”明帝隨口答道,雖說她夜里知道了倩兒自作主張又對顧瓊說了不好的話,但她并沒打算把倩兒的差事更換掉,她難得挑到一個會做事的侍兒。
顧瓊嬌俏柔美的笑容驀地一僵。難怪倩兒昨個兒敢對他陰陽怪氣,原來早就連天子貼身的差事都接手了。
若是由著事情這么發展下去,怕是明帝夜里說要教訓倩兒的話,都未必作數了。一念及此,他立刻就改了主意,用比方才更加甜美的笑臉看著明帝,嬌聲曼語道:“那還是讓臣侍來吧,臣侍可愿意給陛下梳頭了,前個兒果君接了這差事,臣侍都好生舍不得呢。”
明帝最愛他笑吟吟地嬌聲俏語的模樣,見他如此撒嬌,心里頭極為受用,抬起手指戳了一下那圓圓的小酒窩:“瓊兒不嫌累,朕豈有不樂意的?”
倩兒帶著鷴兒幾個端著水盆茶杯捧著帕子衣物,進來出去地伺候著,可是梳頭洗臉擦護膚養顏的膏脂這些能觸碰到明帝的差事卻全是顧瓊做的,他只要表露出一點插手的意思,顧瓊就笑著對他道:“你放著吧,本宮來。”
后來他實在是忍不住,在顧瓊給明帝臉上涂抹養顏膏脂的時候,他搶先把那烈焰紅的唇脂拎在手上,然而還沒等他挨到明帝的邊,顧瓊就笑著對明帝道:“陛下今個兒在宮里,換個唇脂的顏色吧?”
唇脂顏色當然是天心樓的老板郎更為精通,明帝在這些事上向來聽顧瓊的意見,又且夜里才惹他不高興,這會子自然是要極力寵著,當下笑著道:“瓊兒幫朕挑一個吧。”
顧瓊伸手拿了個珊瑚粉,給明帝細細地涂在唇上。明帝乖乖地讓顧瓊伺候,自始至終都用含情脈脈的眼神看著他。
倩兒只覺得心里頭盛了一缸醋,這醋意肆意橫流,快要把他給淹死了。
好不容易等顧瓊把明帝服侍好了,在鷴兒的護送下乘著七寶車離開,外殿中暫時只剩下他了,他剛要趁著這難得的機會同明帝說上兩句討巧的話,便聽明帝對他言道:“倩兒,以后沒有朕的明旨,你不要隨意傳話。”
他嚇得渾身一顫,以為是他罰董云飛跪候的事被明帝知道了,他腦筋飛速轉著,不知道該怎么辯解,只想著認錯比死犟著強。他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雙手絞在一起,頭低低地垂著,用聽上去畏懼極了的聲音告罪:“奴才知道錯了,奴才再不敢了,求圣上饒了奴才這一回。”
明帝說話的時候,并沒有用過于嚴厲的口氣,見他認錯認得如此之快,姿態又是這般的楚楚可憐,不由得微微地詫異了一下。所謂大奸似忠大忠也似奸,分寸極難辨,她加重了語氣道:“沒有朕的明旨,替朕安排事情,這便是希逢上意自作主張,這是在朕身邊伺候的大忌,你一定要記住這一條。這次紗衣的事,朕念在你是初犯,且朕之前有過話,姑且不追究你,倘若有下次,你這個副主管就不必做了!”
后面不必做三個字,她揚了聲音,眼神也比方才更加犀利了些,警告意味非常明顯。
倩兒卻沒有被天子的警告給嚇住,他明白明帝說的只是紗衣的事,他讓董云飛跪候的事明帝仍舊是不知道的。他大大地松了口氣,面上卻仍舊裝出畏懼小心的樣子,語氣更是恭敬無比:“奴才謝圣上教導,奴才這次莽撞了,下次再不敢這般愚蠢了,請圣上相信奴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