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京兆府也不知道是怎么個設計,按說這樣的大府邸應該是回廊往復,屋宇鱗次,亭臺軒榭無處不有才對,然而就跟怕人接近這小跨院一般,小跨院對面是片空蕩蕩的平地,要走上一箭多遠,才有幾個盛糧食的倉囷,這倉囷自然是不能坐人的,可是越過倉囷,又是一小片空地,而后就是高高的圍墻。
趙湘實在是沒辦法,從下午開始就在小跨院院門的正對面站著,站到現在別說冷不冷,餓不餓了,光站這么久,這兩條腿就有些受不住。她不自覺地就開始把兩條腿來回倒換著,在空地上踢騰。
“侯主,咱回去吧,這啥時候是個頭啊?”她的貼身婢女見她有些不耐煩了,就適時地插了話。
冬夜風大,趙湘身上穿的是貂裘披風,除了站得有些累,沒覺得如何冷,婢女身上的只是普通的冬裝,在四面都不遮風的空地上站了兩三個時辰,人都要凍透了,眼下跟趙湘說話,上下牙齒直往一塊嗑。
趙湘聽見婢女的寒顫聲,疑惑地問婢女道:“有這么冷嗎?你這哆嗦打得跟個寒號鳥似的。”
她是真想不明白,雖說已是十一月初了,可是姚天還沒下雪,怎得小妮子就凍到這個份上呢?
婢女冷得直哼哼,“我的侯主哎,您可真是,飽女不知餓女饑。您穿得啥?奴才穿得啥?奴才這夾絮襖子,也就在屋子里干干活行,在這風地里,跟穿個單衣沒兩樣。”
趙湘聽了,腦海中瞬間就有了個主意,她語速飛快地吩咐這婢女道:“抱歉抱歉,是本侯主考慮不周,這么著,你趕緊回府去,讓正君賞你件厚衣裳。”
哎?婢女沒反應過來,連忙搖頭拒絕,把嘴說得跟快要禿嚕皮似的:“不不不不,您還在這兒吃苦呢,奴才怎么能先撤呢?”
真是個榆木腦袋,趙湘又感動又好氣,看了一眼小跨院門口那四個守門的士兵,壓低了聲音對婢女道:“本侯主讓你回去,是讓你找正君拿件男子披風過來,在那披風里頭裝上幾百兩銀子,別的不行,披風總是能送進去的。”
婢女這才領悟過來:“妙啊,奴才這就回去見正君。”
婢女的行事極快,去了不到一個時辰,就抱著一個大包袱趕回來了。
趙湘倒是吃了一驚,“怎得這么一大包?”
婢女已經換了一件內里是狐貍毛外面是緞面的大氅,趙湘一眼就認出來這大氅是她去年的衣裳,她當時嫌這大氅的下擺在雪地里弄臟了,就再沒穿過,如今岳曄拿來給婢女穿,倒挺合適。
婢女不慌不忙,先只解開包袱的一道邊,從中拿出來一個熱乎乎的小手爐,遞給趙湘道:“正君怕侯主凍壞了,讓奴才給侯主捎個爐子暖暖手。”
趙湘把手爐捂在手上,婢女把包袱重新包上,這才對趙湘道:“正君說,這事他聽尚公子講了,說死者有兩個夫郎,眼下雖然不知道兩個夫郎是不是都在里頭,多給總比少給強,他讓奴才捎了兩個嶄新的披風過來,每個披風的衣兜里頭他都放了二百兩銀子和一張小紙條,紙條上寫著出去還有二百兩。正君說雖然這兩個男兒可能都不識字,可是紙條寫著東西,他們是知道的,猜也能猜出個大概來了。”
趙湘迅速地算了一下,八百兩銀子,如果能夠了結此事,很是不錯,下午明帝把她喊過去的時候,跟她說的是,一千兩也可以考慮。
如果八百兩能夠了事,那還替天子省下二百兩呢。
那婢女把包袱包好,又用小的不能再小的聲音道:“正君還說,京兆府這邊有位姓杜的孔目,是他母家杜叔叔的妹子,侯主可以用杜孔目的名頭同守門的套近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