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去武館,窩在宮里也沒什么事情可做的日子,其實是有一點無聊的,薛愷悅從早上起來,就百無聊賴地坐在外殿前頭的坐榻上,心里頭很是盼著林從或是董云飛能夠過來找他聊天。
然而林從夜里承恩,白天困乏得厲害,把明帝送去上朝之后,林從就開始補覺,不睡到午后是醒不來的,董云飛昨個兒去外面跑動了半天,夜里雙腿有些疼,敷了膏藥之后,懶怠出門,躺在床上半睡半醒的養精神。因而林董兩個都沒有過來找他聊天。
趙玉澤也沒有過來,今個兒是雙日子,趙玉澤不用教奕辰練武,用過了早膳,陪女兒應辰玩了一會兒,趙玉澤就換衣裳前去瓜園了。
兄弟們都不能夠過來,薛愷悅只能無可無不可地看他殿里的侍兒們練習梳頭插花的技巧,權當消遣,可是越看他心里頭越不快樂。
他殿里的露兒、涵兒和另外兩名三等侍兒都參加了才藝賽,露兒還在昨個兒的沏茶一項中排名第二,今個兒很是用心地練習,想要在梳頭上也拿個名次,涵兒表現平平,但聽人說凡是把才藝賽從頭參加到尾的侍兒,朝廷都會有獎勵,至少會獎一個月的月錢,因而涵兒也在努力地練習。那兩個三等侍兒,平日里不聲不響的,在昨個兒的比賽中表現卻并不算差,兩個本著表現出眾,沒準就能從三等侍兒升成二等侍兒的想法,比露兒和涵兒都要用功,五更天就起來練梳頭了。
侍兒們都這么勤奮,自己卻找不到可努力的方向,薛愷悅很有些感嘆,一上午都不怎么歡喜。
奕辰由侍兒們陪著過來的時候,就瞧見自家父君神情縹緲地坐在坐榻上,怎么看都不是歡喜的模樣。她想起昨個兒晚上聽見的乳父和宮侍們的對話,以為自家父君是因為腹中所懷的是個皇子而不高興。她很是貼心地走上前去,先親親熱熱地喊了聲“父君,孩兒來看你了。”
薛愷悅沒有想到女兒這個時候過來,倒是有些驚訝,先問隨行的乳父和侍兒們:“公主怎得自己過來了?皇后知道嗎?”
奕辰每次去至善堂都有一個乳父四個侍兒隨行伺候,眼下這一個乳父四個侍兒全都在奕辰身后站著,那誰去告訴安瀾呢?
果然,乳父和侍兒們全都搖頭,乳父臉上的笑容尤其尷尬:“公主下了學非要過來,說是只待一會兒就回麟趾殿去,皇后那邊應該還不知道。”
身為乳父和照料公主的侍兒,對于這個還不到十歲的公主,按說應當凡事以規諫為主,不應由著公主行事,可是今個兒奕辰拿出公主的款兒來,說是她已經是個大孩子了,下了學想去哪逛逛,還輪不到他們幾個來管,倘或他們膽敢跑去父后那里多嘴,那就是要故意惹她生氣了。
他們幾個都是奴才們,自打伺候了這個小主子,心里頭便都有著好生伺候公主,將來一家子都能沾恩帶德的念頭,既盼著將來能夠沾光,這會子哪里敢違拗她?奕辰說不讓去回安瀾,幾個人別說悄悄去回了,全都爭著表忠心,賭咒發誓地說他們都是和公主一條心的,絕不會惹公主生氣。
薛愷悅看這情形眉頭微皺,輕聲責備女兒道:“我兒怎得這般調皮,不打發人給你父后說一聲就自己過來了,你父后不見你回去,豈不著急?”
他知道安瀾養女兒養得精細,奕辰每日里出門,時辰和路線都是固定的,到了時辰見不到人,安瀾豈有不著急的?
奕辰沒有接話。她再過幾日就要七周歲了,這個歲數的孩子已經有了一定的智識膽氣,想要有自己的活動空間,想要能夠自己做主自己的事情。因而她雖然同安瀾的感情極為深厚,卻也并不想被父后事事管束。她這種不想被管束的心理,與父后并非生父還沒有太大的關系,如果是生父總是管頭管腳,她也不會愿意的。
此刻她見薛愷悅所說的和宮侍們的跟她說的是一樣的,都是怕安瀾擔心,全然不考慮她的想法,她就有些聽不進去,但她自幼受到良好的教養,自然不會當著侍兒們頂撞父君,更何況她今個兒過來,是要給薛愷悅撐腰的,既要撐腰,那當然要自己先做出尊重父君的架勢來。
薛愷悅見狀,就沒有再說女兒,女兒不是每天都能過來的,又當著侍兒們,他這個做父君的要給孩子留臉面,因而他扭頭吩咐皎兒道:“去跟皇后說一聲,就說公主到這邊來了,一會兒就回去,請皇后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