嘖,這會兒正像爛泥一樣癱在地上嗷嗷叫喚呢。
“那我先謝謝了,他說我就算了,說人孤兒寡母的就過分了,我自己光棍一條無所謂,人家六子媳婦帶兩孩子可還得指著社里幫襯才能過活,這要是被人壞了名聲,她們娘幾個還能有活路嗎?”
林北山這些年沒少被人指指點點,他都習慣了,平時盡量避著人,或是到山里打獵賣錢貼補家用。
今兒是聽說她家找人幫忙修房頂才自告奮勇過來的,他得幫著盯著些,沒想到卻出了這樣的事,這要是被人傳出去了,她還怎么做人!
幾個人一聽,都覺得林北山想的周到,可不就是么,這寡婦門前自來是非就多,今兒他們干活,人家都知道帶倆孩子出去避嫌,不就是怕沾染是非嗎。
幾個人又嫌惡的看了眼躺在地上的大志,真他娘的不是東西!
今兒本來掙著錢都挺高興,結果出了這么一檔子事,都沒心情侃大山了,到了村口都各回各家,各找各媽。
至于癱在地上的大志,呵呵,爛人命且長著呢!
蕭圓自是不知道路上發生的事兒,她忙著打掃衛生呢,家里修房頂,除了用草席子蓋住的床上,滿屋子都是灰塵、草渣子、木屑。
趁著天上還有點亮光,得趕緊收拾了,蕭圓忙的團團轉。
林北山回了家,有他娘在的家。
他家的房子是當初組織上分的,一個絕戶留下的,那時候人都窮,房子都建的低矮,好在還算結實,每隔幾年,林北山就修一下房頂。
這些年,他們娘兩個住的還挺舒適,起碼房子沒漏過雨,至于光線不好,他娘又看不見,好不好的又有什么關系。
“娘,我回來了。”林北山收斂了一下情緒,先去洗了洗手,把手上的血腥氣洗掉一些,他娘是看不見,但鼻子靈著呢。
“小北回來啦!”瞎嬸兒早就聽見響動了,兒子的步調她記得牢牢的,她每天在家就盼著聽見這聲響。
唉,也不知道還能聽多久,她這身子越發不中用了,其實她一直都很矛盾,既想早點死,不拖累兒子,又想再多撐些日子,不讓兒子一個人孤孤單單的。
瞎嬸兒原先也不瞎,不僅不瞎,還長的一雙亮眸子,后來啊,日子不好過,她看著自家男人、兒子們一個一個的去世,生生哭瞎的。
“娘,吃藥了。”林北山把早上熬好的藥又熱了一下,家里的藥都是他自己采自己炮制,光吃西藥,他根本承受不了。
瞎嬸就著兒子的手,喝起了藥。
“娘,我送你上縣里看看吧。”林北山握著手里的五毛錢,掛個號應該夠了。
“不用看,老毛病了,花那冤枉錢做啥子。”瞎嬸連連搖頭,自己個身子自己知道,她就是在熬日子。
可她不熬也得熬,她還沒給兒子娶媳婦,還沒抱上孫子,這要是去了下面,哪有臉見老頭子啊。
她不能死,她得再撐段時間,她都聽說了,現在村里成立了高級合作社,以后吃穿不用愁了,她得等到秋收,給兒子娶了媳婦。
如果條件允許啊,她還想再熬段時間,說不定還能等到孫子出世,實在不行,能看到兒媳懷上了崽,她也能有臉去見列祖列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