庵門之內,佛陀靜坐,香煙繚繞。
方外之人與天真少年互相對視著,有一種兩看生厭的感覺。
宋寧一句話,懟得師太無話可說。娘不認兒,可宋寧這個兒,是穿越而來的,既沒有血脈之情,又沒有撫育之恩,只是替這個淹死在河塘的哥們感到可惜和抱不平罷了。師太看著眉宇越來越有當年那位風采的宋寧,一副既愛又恨的樣子,丟下一句,“我還不惜得管”,便進屋去了。
然而等宋寧洗干凈手后,回身時還是在臺階上看到了一瓶跌打酒。宋寧握了握被李逵抓著有些生疼的手腕,還不至于要擦藥酒的地步,便坐在臺階上,等著燕小乙回來。他確實有點累了,也不進去和師太老娘聊幾句。
要是成年人,那宋寧自然會擔起這份責任,可問題他現在還是個孩子。一個做娘的,連自己的娃兒都不認,那他還上去熱臉去貼冷屁股?
這一頓逃殺,加上后頭又跑又洗的,宋寧這副小身板確實吃不消了,竟然坐著坐著,靠著門柱子就睡著了。等到醒來,居然天都快要黑了,肩膀硌著門柱子有點生疼,宋寧站起身來,伸了伸懶腰,還是沒等到燕小乙回來。
不會吧……燕青也搭進去了?梁山好漢,說好的以一敵百呢?就算老施文學加工,有些水分,那也不至于連對付幾個江湖宵小,都買一送一了吧?要是這樣,那還玩毛啊,等著朝廷來剿匪,不如回家生孩子抱娃去。
咚咚咚!
宋寧正忖著,便聽到有人敲門。
“來了!”
宋寧連忙跑過去開門。
看到燕小乙背著李逵,這小身板,背著頭“死豬”,真是難為燕小乙了。
“怎這么晚才來?”
燕小乙滿身是汗,靠著院墻,氣喘吁吁地說道:“找到鐵牛哥哥的時候這廝殺紅了眼,攔都攔不住,連趕到的官差都殺了好幾個,我倆人殺出重圍,這廝才力竭暈倒了。我帶他瞧大夫,就這一會兒,縣里城門就封了,只能帶他到這里來。”
宋寧掃了眼燕青背上的鐵牛,這胳膊上綁著跟麻布,眼皮一跳,說道:“這……這就是大夫給治的?”
燕青一臉疲憊地說道:“大夫說失血太多,治不了了。快點,寧哥兒,我撐不住了……”
“哦,趕緊的。”宋寧將兩扇門都打開,讓燕青將鐵牛背進院里。
“你們……”師太看著這帶血的兩人,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燕青抬頭看了眼,連忙低頭,支支吾吾地說道:“嫂……嫂嫂這廂有禮了。我和鐵牛哥哥遇上了歹人,這才殺出重圍。打擾佛門清凈之地,失禮了。”
師太冷眼旁觀,心說你等不就是最大的歹人,不過一語不發,但立在門中,似乎沒有讓進的意思。宋寧則是在看李逵傷得最重的那只臂膀。
“快點讓開,這手再不治一下,真的要截肢了。”以宋寧生前臨床醫學的判斷來看,光靠那條麻布包扎已經無濟于事了。這傷口太深了,之前看那刀刃進去的深度,宋寧便知大事不妙,才讓燕小乙去找李逵的,現在看到這鐵牛成了“死牛”,也是不得不親自動手了。
燕小乙聽到宋寧這么說,皺眉道:“縣里的大夫說沒得治了,要不我去請安神醫來?”
宋寧將李逵那只手放平,喃喃道:“他懂個屁。”
邊上人聽著宋寧老成的狂言,不作聲了。宋寧抬頭,“哦,我是說縣里那傻子懂個屁。小乙哥你去梁山請安神醫,那黃花菜都涼了。來,搭把手,抬進去吧。”
雖然水月庵的這位師太一千個一萬個不情愿,然而宋寧朝前一站,一副你不讓進我就硬闖的姿態,還是挪了挪腳步,算是做了讓步。對于護住的李逵,宋寧雖然覺得之前很礙事,然而看到廟會上這么護著自己,這一碼歸一碼,還是得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