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超勇今年春天剛入公社小學一年級,秋收后也得上課。
芽芽不能上鎮上送聶海生,卻能去公社小學。
公社小學距石頭村三里地,芽芽上回跟老太太來時沒留神看過。
學校沒有院墻,只有三間土坯房做的南屋,連房頂都是土做的,頂上長著野草。
三間土坯房都只有一個小窗,壓根就照不亮屋里的每一個角落。
聶超勇的書包拿碎布頭縫成了一個兜,拿肥料袋做成的書包袋也不少。
芽芽還瞧見了借墨水染頭發的王老師。
王老師長得膀大腰圓,四十來歲,剃著光頭身材也很魁梧,下身穿著土色大褲衩,上身倒是洗得發白的的確良襯衫,腰間還掛著條半新不舊的毛巾。
芽芽盯著王老師手腕上的舊手表時就被聶衛平拉到了別處,其他學生蜂擁跑進教室里等上課。
“二哥,你咋不上學?”芽芽問。
聶衛平淺笑著說:“我一讀書就頭疼。”
芽芽趴在窗戶上朝里看。王老師的講臺使用廢棄的石磨做的,底座用軋場的碌碌豎起來,課桌也都是土坯泥巴。
“甄社會”
“甄社會?”
王老師喊了幾聲,看著坐在前排黑炭似的男娃問:
“你來了,怎么不應”
男娃跳起來,不好意思的撓了撓后腦。
“俺爸媽都喊俺虎子,一時間沒回過神來。”
“虎子是你乳名,你爸媽到公社上戶口的時候寫你的大名甄社會,以后在學校就得用大名”
王老師又喊:“趙愛國。”
教室里三四聲同時響起:“哎!”
“哎什么哎!”王老師沉著臉,“開學的時候說過,老師點名得喊‘到’,放幾天假以前學的全還給老師了。”
聶超勇就坐在窗邊跟著芽芽擠眉弄眼,悄悄說:“他們真笨,輪到我的時候,我一定能喊‘到’”
“聶超勇”王老師剛好念出生。
聶超勇不假思索的‘哎’了聲。
芽芽聽得津津有味,今天教:人口手,上中下,刀工車舟,耳目舌牙
芽芽跟著學生一起喊出聲。
聶衛平忙堵住她的嘴拉到一邊,嘹亮的同讀聲依舊從另一側傳來。
芽芽跑到教室另一邊,趴在另一頭窗戶津津有味跟讀的李煥成歪著腦袋看她。
大黃看到李煥成身邊的大白就想嗷嗷的上去咬,教室里有一瞬間的騷亂。
聶衛平趕緊把大黃分開,他還急著上工,急吼吼的帶走了芽芽。
回到村門口,芽芽已經把人口手,上中下,刀工車舟,耳目舌牙反復的熟讀。
聶衛平去上工,讓她跟大黃回家。
路過生產隊大院,芽芽聽見了蔣文英的說話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