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每天的晚安吻,不是兒子睡不著,而是她心里空落落的。從來沒有遇到過失去孩子的這種恐懼,甚至這輩子,想都沒想過,可今夜,她被強制品嘗了一回。
待他們找到病房的時候,首先印入顏素眼簾的,是在一旁專注工作的周均益,她又飛速轉頭看了一下緊跟在后面的凌飛,下意識地牽著他的手,再努力尋找孩子。
她從來沒有想到會讓凌飛與周均益見面,這種尷尬引發她的膽怯。
突然,她能夠深切體會魯迅筆下祥林嫂那種矛盾的恐懼,盡管她害怕的是死后如何去面對兩個死鬼丈夫,會不會把她鋸成兩半兒……而顏素則不同,她必須活生生面對兩個虎視眈眈的男人……
然,尷尬歸尷尬,不安歸不安,成年人嘛!再有什么抹不開的面兒,都得硬著頭皮迎面而上,不是嗎?
顏素當然也只得選擇厚著臉皮裝傻:
“哥!你在忙哪!不好意思,打攪你了!”
盡管覺得自己特別虛偽,但除了說這句無關痛癢的廢話,顏素真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歲月真的能拉開彼此的距離,而他們之間不僅僅是拉長了距離,更是被上帝惡作劇地設了數面隔斷。
再心疼的人,如果被自己的親人所不喜,又被世俗的戒律所束縛,最后,他也只能被當作熟悉的陌生人。
顏素覺得自己仿佛連說句話都好似在演戲,作得狠!
以前,她跟周均益說的都是無錫方言,難得說說普通話,而跟凌飛,卻只說國語。
如今,她拿不準自己該說方言?還是國語?
她覺得自己跟周均益說方言吧,似乎背著凌飛在說什么見不得人的情話;說國語吧,又好似與周均益更見外了。
她不忍心傷他的心,真的不忍!卻還是要這么做!真的很殘忍!
哎!他們兩個男人永遠都不要見面多好!顏素不禁自私地想。可是,世事總是事與愿違,不是嗎?
周均益被顏素這種陌生的口吻怔愣了一下,很快他看到顏素身邊的凌飛,心中釋然。
可是,再飛速看到他們黏在一起的手——顏素的小手,正被她丈夫的大手像粽子一樣包裹著,他的心就開始無限制泛酸,心痛……表情隨即也不自然起來。
凌飛借機朝周均益放眼看去,他終于看清楚了,那天在車里吻他妻子的那個“男同學”。
好一個男同學!他似乎與顏素默契一般,將歲月拋在了身后。難道彼此等待,也是令歲月停駐的某種結界?
這個看似年輕的男人,或許五官不如自己精致,但是,“歲月不饒人”,這句話似乎只對別人起作用,卻獨獨放過了此人。
而他身上的那種氣勢,若不是他刻意收斂,更是能讓人覺得矮他一截。
凌飛一直覺得男人的外貌不是特別重要(當然,對于他這種擁有高顏值的人來說,多少有些站著說話不腰疼。),重要的是那種氣度:不太犀利的自信,看透人生的淡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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