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你就不知道了吧?”陳敏芳嬌嗔地斜了薛文潘一眼,繼續解釋道:
“我祖祖貼身伺候的小姐,曾祖父是戶部尚書,相當于現在的財政部長,家底可見不一般。”
“哦!”薛文潘很自覺地擺出孜孜不倦的神態,扮演認真的聽眾。
“而我祖祖是家生子,從小就是大小姐的玩伴,一起讀書,一起學刺繡,還做了一段時間的陪嫁丫頭,甚至,如果不是她嚴詞拒絕,大小姐還有意讓她做其老公的姨娘。”
“哦?”
“祖祖不想做人小老婆,也不想嫁入豪門大戶,只想找個老實人,安安穩穩過一輩子。”
“思想還蠻前衛的呢!古時候,做小妾,地位雖不高,但吃香的,喝辣的,其子女也能有良好的教育機會,很多女人都不會拒絕,你祖祖真是不一般。”這回倒是實話實說。
“是啊!祖祖說,宅門大院,寄人籬下,勾心斗角的生活,心太累,還是粗茶淡飯來得輕松,至于孩子嘛,兒孫自有兒孫福,若是讀書的料,砸鍋賣鐵她也會資助下去。”
“這么說,你們家是出狀元了?”
“狀元倒是沒有,不過,有個舅公考出去了,還加入了國民黨,解放前去了臺灣,在特殊的年代,祖祖就對外謊稱,他抗日戰爭時,已戰死沙場了,這樣,我們家才幸免于難。”
“那20年,確實給很多家庭帶來了不幸。”
“我外公是祖祖最小的兒子,而我媽媽是外公最小的女兒。當初,祖祖給我媽挑了我爸,我外婆其實很不樂意,因為我爸幾乎家徒四壁,啥也沒有,就兄弟姐妹多……嫁過去,勢必日子不好過。可爺爺很孝順,祖祖說什么,他都不會反對,弄得我媽媽也很委屈。”
“那你祖祖為什么一定要做這個主呢?”
“我媽沒說,不過,我們家人都孝順,所以,心里有一萬個不樂意,也不會表露出來,就留在心里壓抑,等著發霉唄!”
兩人聊著天,不知不覺行李都已拿到,陳敏芳也看到了前來接機的弟弟陳敏智,就沖他揮了揮手,而后者早就看到他們了,咧著嘴笑得陽光燦爛,仿佛姐姐結婚比自己結婚還要樂呵。
受其感染,陳敏芳夫婦又歡天喜地起來,不自覺又跳進了蜜罐子,自說自話地暢游其中,不愿自拔,外人看來,也就是自動噴撒狗糧,毫無公德心可言……
兩人正甜蜜蜜的時候,卻聽得陳敏智問道:
“姐夫,姐姐,我們是先回家?還是先去看祖祖?”
“今天,媽在祖祖那里吧?”陳敏芳反問道。
“外婆在,媽正忙著你婚禮的事兒呢!”此時,陳敏智已經將他們的行李放進后備箱了。
“那就先去祖祖那里吧!”媽常常見,外婆、祖祖難得一見,尤其是薛文潘更是少見。
陳敏芳拉著薛文潘的胳膊,眼睛卻瞅著其弟弟,等著兩男人點頭附和。
兩人甚是配合,異口同聲地回道:
“好!”
就這樣,他們又開始踏上進軍大山的路程。
陳敏芳靠在薛文潘身上,側頭望向窗外,不免有些感慨:好久沒去探望祖祖了。
起先是因為做人小三,覺得無顏面對長輩,后來,則是太過忙碌了。
就算過年蜻蜓點水般地送點禮物,也未曾像童年時那般虔誠了。
心里有了計較與羞愧,又怎會真心交談呢?都是浮于表面的一些應酬罷了。
想到這里,她還是微微有些不安,那份揚眉吐氣的歡愉又被這份愧疚所覆滅了。
幸得祖祖長壽,自己還有機會彌補,倘若早已駕鶴西去,那這份愧疚怕是要跟著自己深埋于黃土之中了。
山城雖有些偏遠,變化卻是可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