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邊含笑看著馬車沿著自己預設的軌跡向前,一邊聽著身后梁思哲的話語:“漕幫那些殺胚從來就不是安分的主兒,咱們江南官府一直都想要辦了他們,把漕河運輸大權奪回手中。可是因為他們在漕河之上立根多年,早已和當地幾十萬百姓融為一體,所以真要除掉他們確實極其艱難,最要命的是出兵無名。
“但柳兄卻不是一般官員可比,他早已有心改變這一局面,故而才有了三年前那一出太湖大捷。我想,他的本意就是要把漕幫那些殺胚通通激起來,只要他們一動,我們便可名正言順地下手,將之徹底鏟除了。
“可結果,漕幫那邊居然就忍了下來。也不管他們到底是因為不知內情才忍的,還是有所顧慮,但終究是沒能如愿。但我們其實早就查得明白,他們一直都在秘密籌謀欲對柳兄不利,只是身在江南,有重兵護衛,使他們不敢輕舉妄動罷了。
“直到今日,朝廷突然召回柳兄,并有調他去北疆任職之意,他們在知道這一事后,方才急切起來。畢竟誰都知道,一旦去了北疆,漕幫勢力再大也構不成威脅。所以接下來他們想要報仇就只能孤注一擲,而我們這一路行蹤隨機而動,再加上是從陸路入京,這就讓他們難以在半道下手,最后只能選在京城冒險刺殺了。”
鄧軒點頭,這些其實他也能夠想通,可除此之外呢?
梁思哲又看了眼還在憑窗眺望的柳潤聲,神色變得有些肅然:“本來如何讓漕幫自己跳入陷阱還有待商榷,好在這些江湖人中到底也有聰明人,知道跟著他們一同冒險終究只是死路一條,所以就在我們入京時,他便找上門來。
“柳兄自然不會放過如此好的一枚棋子了,于是就讓那人引導著漕幫那些莽夫們,讓他們定下了今日的這一場刺殺。而我們,只需要準備一輛空車為蟬,就能來個黃雀在后,把漕幫人等盡數拿下了。
“當然,這才是開始,只要當場把這些刺客全部拿下,漕幫刺殺朝廷高官,有謀反之意的罪名就徹底落實。到那時候,我們自可以此為據,讓朝廷出兵,在江南把漕幫一舉掃清,把漕運大事重新奪回來了。
“如此妙計,也只有柳兄能有此謀略與魄力使出來,實在叫我等佩服得五體投地,難以用言辭表述啊。”
梁思哲的這一番話說完,不光鄧軒,另外兩人也各自露出驚訝之色,他們是真沒想到自家大人著眼如此之高,這完全就不是什么個人恩怨得失,而是謀定整個江南的一局大棋了!
那些漕幫草莽,自以為能用刺殺報仇,卻不料自己只是大人手中的一枚棋子,是他達成宏大抱負的一枚必死的棋子而已!
“說的不錯,看來你梁思哲果然心思敏捷,不愧是我身邊的得力謀士。”看著馬車已經進入既定位置,柳潤聲的嘴角微揚,笑意更盛了。
梁思哲忙謙虛了一句:“哪里,在下也只是到了今日才看出些門道來,自然是遠不能與柳兄相比的。”話說到這兒,他心里突然又是一動,一個古怪的念頭翻了起來——真是如此而已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