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王晗卻完全沒有在意這些人的目光,只是對上皇帝疑惑的眼神道:“陛下,其實早在兩日前,臣就已經看過由戶部呈遞到政事堂的相關奏疏了,本來今日一早就要呈送御覽的,卻因為出了這事,才給耽擱了。臣還記得很清楚,那上頭的糧食調度,并非如彈劾中所寫,要由早已存糧不足的湖廣調用七八成,而應該是打從江南調糧……”
這話一出,殿上絕大多數官員的臉色都齊齊而變,包括永王,也包括戶部侍郎邊學道。尤其是后者,更是張大了嘴巴,差點驚呼出一聲“不可能!”來。
這下可太出乎他的意料了,而且他可是記得清清楚楚,前幾日李凌把相關賬目文書交到自己手上審看時,上頭可是明明白白寫著將有七成軍糧從湖廣北調,這也正是李凌之前告訴自己的,可以使太子北伐難成,甚至直接兵敗的妙計。
可怎么才一轉眼間,事情就發生了如此劇烈的轉變,問題到底出在哪兒?當日自己可是仔細看過那些文書上,上頭絕沒有半點問題,而且他還特意留心了,并沒有截貼什么的擋在關鍵處啊……
同樣一臉震驚的還有永王孫璘,本來他只是擔心這事會牽連到自己,可現在,他都已經不知該如何給出反應了——這事情的變化來得太快,太過突然,讓他措手不及,不知是該喜好,還是該怒好了。
喜的自然是要真是如此,自己絕不可能因此受到父皇的責怪猜疑,而怒的,則在于很明顯,這李凌是欺騙了自己,甚至有可能連邊學道都不可信了!
當然,這其中最受到沖擊的還是要數江和與一干御史了,他們真是做夢都想不到會變成這般說法,全都呆愣當場,半晌都沒能回神。
江和總算是經歷過諸多風浪的,當即說道:“王相,你別是因為某些緣故,所以在包庇某人吧?”卻是把懷疑的槍頭直指王晗。
面對這一態度,王晗也不見絲毫動怒,只笑著道:“江總憲言重了,我就是膽子再大,也不敢在陛下面前信口開河,冤枉他人啊。”這話暗藏深意,卻讓江和臉色更為難看,倒不好應對了。
“當然,要是江總憲還有所懷疑,本官這兒便有戶部奏疏,這才是確切的證據,作不得半點假的。”王晗說著,已從自己袖子里取出一封奏疏,高舉過頂,等著皇帝接過了。
在皇帝點頭后,韋棠立刻上前接下奏疏,在送到皇帝手上后,王晗又跟著說道:“陛下,這關鍵處就在這封奏疏的第五頁上,戶部官員已在上寫得分明,此番軍糧有七成將從江南調用,剩余三成,才分別由蜀中、兩淮和湖廣等地共同籌集,具體數字,就不一一說明了。”
皇帝展開奏疏,快速找到了第五頁上,目光定了片刻,便輕輕點頭:“正如王卿所言,戶部就是如此安排的。”說著,又把奏疏交給韋棠,示意將之拿給江和細看。
江和這時的臉色已一片煞白,他真是做夢都想不到會有這樣的反轉,接過奏疏時,手都帶上了一絲顫抖,就好像這份奏疏有幾十斤重似的。有些不甘地打開奏疏,快速找到第五頁處,目光一掃,看到上頭明確寫著的由江南調糧字樣后,他的身子更是一顫,目光死死盯在那幾行字上,好像這么看著上邊的字就會變化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