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佑也是個聰明人,只看李凌此刻的神色,就已猜到了一些隱情,心思轉動間,更是加了一句:“莫非如此結果乃因你而起?”
李凌只是笑了下,既未承認,也沒否認,而是慢悠悠道:“大人可還記得當初的文書賬目與后來的有何差別嗎?”
此事大家早已心照不宣,陸佑也沒什么好顧慮的,便笑道:“當然,前者取的是湖廣之糧,后者卻要從江南調糧。”
“看似只是略改了一個地方,可真放到軍糧調度上,難度卻何止增了一倍!大人該不會以為從湖廣到北疆與從江南到北疆的路程是一樣的吧?”
陸佑這才一拍桌案,明白過來:“我怎么就沒想到有此一差別呢!是啊,自江南北上的路程可比湖廣運糧多了三成,如此一來,時間上只怕就要增加一兩月不止了。”
“不光只是如此,還有運糧途徑的不同。下官在那一份文書上用的就是水運,而非陸運,如此一來,行程自然更慢。而且,我還特意隱去了最關鍵的一點,那就是秋季之后便是枯水期,漕河水位下降,再想走大船可就極其困難了,哪怕漕河兩岸的纖夫都被征調拉船,怕也無法讓行船速度達到春夏季節的一半,這就會讓糧食北上的速度更慢,只怕開春前都很難把糧食運調北疆了。”
陸佑一面聽著,一面也在心里做著思索盤算,最后也不得不承認李凌的算法是完全正確的。自江南調糧北上所要消耗的人力物力和時間只怕比從湖廣調糧多出三倍都要有余啊!
而這時李凌還有話說:“其實這些難處若朝廷真有心去做,終歸還是可以克服的,但有一個更大的難題,別說我們戶部了,就是陛下正式下旨,怕也無法在今年內得到圓滿解決!”
“哦?那是什么?”
“江南糧食的籌措!”
“嗯?此話怎講?我們這次調用的不是官倉存糧嗎?只要一個命令傳達下去,各倉按令而行,自然用不了多久就能把糧食籌備齊全,卻算什么難題?”
李凌看了他一眼,見他真是一副認定了的樣子,便知道一直只在戶部當差的陸佑是完全不知地方貓膩的。當下,就仔細做了解釋:“大人可知道每年存入江南各地官倉的糧食有多少?”
“這個……近兩年每年收上的稅糧,除了一部分由轉運使司押送京城,還有至少七成是留在當地的,畢竟要防不時之需嘛。至于具體數目,應在八十到九十萬石之間。”
“是啊,江南確實是我大越錢糧重地,只此一地,就可抵得過朝廷三成的糧食收入了。”李凌感嘆一聲,隨即拋出一個問題,“這許多的糧食存入倉庫,卻做何用?”
“我不是說了嗎,以備不時之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