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凌看出他心情激蕩,但還是硬起心腸道:“這只能算開始,如果他們此番計劃成功,儒師您真個被陛下所惡,從而被奪去一切,又讓太子因為顧慮不敢再與您相見甚至通信,那接下來,最可怕的招數才會被他們用出來。
“您的家人,將是他們接下來會全力針對的目標。若學生記得不錯,您尚有兩子在朝為官,而只要他們想,自然就能顛倒黑白,把任何一項罪名強加到他們身上。如此一來,不光儒師您的一世英名盡毀,后代子孫也必然跟著落魄,哪怕今后太子真有出頭之日,真做了新君,在如此情況下,也不可能再替你們平反了。
“事實上,只要您一旦失勢而被定罪,對太子來說就會由助力變成累贅。而到那時,其他人則會迅速填補您的位置,用不了幾年,太子便會淡忘一切,所有人都會遺忘曾經有您這樣一個光風霽月,一心只為太子的大儒存在!”
在這個秋風蕭瑟,天涼如水的季節里,張禾豐卻因為李凌的這番話語而額頭見汗,后背更是濡濕了一片。眼中更是驚怒交加,顯然只要想想這么一個結果,他就已萬難接受了。
不錯,他確實一心為了太子,為了能扶保其安然登基,就是自己的性命也可以不在乎。但這不代表他真就沒有其他想法了,他要的是自己死后能得到新皇的恩榮和銘記,要的是自己的子孫和弟子因為自己的這一選擇而過上更好的日子。哪怕他們無法因此位極人臣吧,至少也該位列朝堂,是新帝身邊得用之人吧。
可現在呢,李凌卻告訴他,他的一切設想都將落空,饒是張禾豐再大公無私,也不可能坦然接受了。這天底下就沒有真正無欲無求的官員,那是圣人,那是神佛,可這兩者是不可能去做官的!
足足愣了有頓飯工夫,張禾豐才慢慢回神,啞著嗓子道:“你適才所說都是真的,而不是在騙老夫?”
“學生不敢在此等事情上哄騙儒師,這些都是有據可查的事實。”
“可他們……為何要這么做?”
“因為他們是小人,而儒師是真正的君子,自然不會明白他們為何會有此想法做法了。倒是學生,多少能明白一些,因為他們擔心儒師一直在太子身邊會壓制他們,讓他們到最后只能屈居其下,在利欲熏心之下,自然就只能鋌而走險了。至于后面的事情,就更是順理成章了,畢竟一旦等小人出手算計害人,那么他就會無所不用地害人到底,直到把這個早被他視作最大仇人的昔日朋友死去了,他的家人也因此再難翻身,他才能真正放心!”
李凌的話讓張禾豐再度愣住,這等邏輯實在不是他能想明白的。但隨即,他又看向這個年輕人:“那你呢?你又是什么人?為何能看出他們的心思?”
“學生自然不是君子,但也不屑于做那等害朋友的小人。說到底,我只是想做成一些事情,好讓自己安安穩穩在此為官而已。”李凌坦然看著他,“當然,這也是因為我和卓吾都不想儒師您被小人戕害,他們的那些陰謀手段實在太過下作,儒師不該被他們算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