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陸縝所說的,卻不是什么邊關或稅務這樣的要緊事,而是關于昨夜自己與李凌見面后的雙方對話。他不但把這樣的事情轉過天來就報呈天子,而且是事無巨細,幾乎把兩人間的每一句對話都重復了出來。
只此,便可看出陸相雖然年邁,但頭腦依然清靈敏捷,遠超這天底下絕大多數盛年之人了。
皇帝則是靜靜地聽著,直到他把話說完,才微挑了下眉頭:“就這么多?”
“正是!臣已按陛下的意思,用西南諸事試問過他了,那李凌就回了這么些話。”
“你以為他這些話是發自真心嗎?”
“應該錯不了。”
“那可是因為他和蕭家父子有了一定交情,所以才會特意為他們說話,從而有所偏袒?”
“看他樣子,聽他的語氣,應該不至于。臣雖不敢稱其有多公正,但這應該就是他的看法了,而且,臣也以為他所言在理,定西侯確實是忠于陛下,忠于朝廷的。”
“唔,朕其實對他也不是太過懷疑,西南局勢遠比你我想象的更為復雜,這些年來他有所保守,也是為了大局嘛。”
“陛下圣明。”
“那就說說李凌吧,你這次與他有了當面接觸,覺著他如何?”
皇帝突然轉換話題,陸縝卻也不見意外的,沒有多想,就道:“這確實是年輕一代中不可多得的人才。只從他在西南所做的那些事情,就可看出端倪來了。換了任何人遇到與他一樣的事情,別說因勢利導,助朝廷平定叛亂了,能自保的就已是難得。恐怕有一多半人會選擇在勛陽亂起后便逃回中原,而剩下那些,也可能在一場場的變故中喪命。”
這實在算得上是極高的評價了,但皇帝居然也深以為然地點頭:“這個李凌確實有些能耐,無論心性膽魄還是手段,都要遠在朝中尋常官員之上。而這次看來,他對朝廷的忠心也應該沒有太大問題了。”
“陛下說的是,臣也是這么看的。”陸縝附和了一句后,才又道,“所以,陛下那差事……”
“不忙,此事非同小可,關系到我大越今后錢糧之穩定,必須要讓朕完全相信他的能力,再考校他一回吧。”皇帝卻把手一擺,依舊有著自己的堅持。
陸縝微微一愣:“陛下還要考他?這次卻是拿什么試?”
“最近不是正好有人要對付他嗎?那就讓朕看看他到底會作何應付。這一場斗下來,他若能勝得漂亮,就值得朕托付重擔了,若不然,他就還需要在朝中多作磨練,多經風浪。”
陸縝一聽,不禁咧了下嘴,他可是知道李凌目前面對的是戶部侍郎邊學道。好家伙,居然拿一個侍郎來作李凌的試金石,也就皇帝才有如此奢侈的手段了,而且一旦李凌真要成事了,這侍郎可就完了。
不過轉念間,他又明白了過來,這顯然也是皇帝希望看到的。戶部侍郎邊學道,那可是永王的人,而近兩年來,永王的勢力冒起得實在太快些,顯然皇帝這是打算打壓一下這個兒子了。
所以說到底,李凌依舊只是皇帝手里的一枚棋子,或是一把好用的刀而已。眼下是如此,今后當他被委以重任時,也差不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