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倒也沒有推辭,就與李凌兄妹一起進了酒館,點上一些酒菜,邊吃邊說出了一些自己對華亭的了解來。
“這華亭縣本在我松江府中也算是中等縣了,不過這都是以前了,說不定再上兩三年,它就要降為下等縣嘍。”這位一開口就作驚人語,讓李凌一愣,趕緊問道:“這是為何?”
他身在官場兩年,一些常識性的東西還是知道的,朝廷對地方縣的評斷那是通過人口賦稅來定,一般來說只有從下等升上中等的,哪有往下的掉的道理啊。而且真要出了這等事,主政官員勢必要受到牽連嚴懲,于前途那是大有影響啊。
“這個細了咱也不好多說,只能告訴你一點,那都是那些當官的作下的孽,導致當地百姓日子過得很苦,除了捕魚外,幾乎沒有太穩定的銀錢收入。不過兄臺你也應該知道,這海上的魚哪有那么好捕的,有時出海,那都是拿命去搏啊,可即便捕了一些大魚回來,光那上岸的稅銀就要去了魚價的大半。”
顯然,這位是真對華亭縣官府有著許多看法,此刻喝了兩杯酒后,話匣子就徹底打開了,從百姓艱難一路說到城池破敗,直言與自己家鄉比,這華亭縣實在太過不堪。
而到了最后,他更是壓低了聲音道:“還有一點李兄你肯定是想不到的,那就是這些年來,華亭縣每次科舉能中秀才者不上十人,舉人更是十年里就只出了兩人,嘖嘖,這真是想都不敢想啊。”
李凌則聽得眉頭更緊,這等科舉成績,就是放到中原一些下等縣城那都是挺差的了,更別提這是在江南了。要知道江南可不光是大越的稅賦重地,也是科舉重地啊,如今朝中就有半數經科舉而入仕的官員是江南人,那可多半是由進士出身的讀書人啊。
現在身處江南要地的華亭縣居然是這么個情況,實在讓李凌有些吃驚了,這實在太不合常理了吧。
同時他也愈發覺著自己這一提早了解有多明智,不然真這么一頭撞進華亭,還真未必能在第一時間了解到這許多問題呢。
這也讓李凌愈發迫切地想要知道其中問題的根源所在,便趕緊問道:“那兄臺可知那華亭縣為何會如此破落?當地縣令就沒想過有所改變嗎?”
“改變?那些當官的早和大人們沆瀣一氣了,眼里只有銀子,又怎會顧及其他呢?”
“你是說當官的和地方豪強有勾結,這才是華亭現在最大的弊病?”李凌立刻明白過來,再度發問。可這一回,對方卻不再作答,再一看時,才發現這位居然已醉酒趴在了桌上,睡了過去。
這家伙的酒量也太小了些吧,才兩壺酒,自己又分了不少,居然就醉了?李凌有些無奈地看著他,不過想想也差不多了,他一個外敵士子,能從其口中問出這些東西已經足夠,再多的內情,自己怕也不敢信啊。
于是,李凌便起身付賬,帶了月兒晃悠回了他們落腳的當地客棧。而在客棧里又待了兩日后,楊輕綃也趕了回來,隊伍得以繼續向前。
如此又是幾日跋涉,終于在四月初三這天午后,李凌一行來到了華亭縣城外,離城還有三五里地,他們便已能看清楚這座縣城的整體輪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