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嗎?倒是有趣。”李凌若有所思地一笑,但還是整理了一下衣冠,又扭頭看了眼依舊緊閉的兩間佐貳官的公房——縣衙都有了如此大改動了,可縣丞和主簿兩位佐貳官卻到今天還沒回來呢——這才大步向前,出二堂,過大堂,直來到大門前。
“不知上官駕臨,下官李凌有失遠迎,還望大人多多包涵啊。”李凌臉上帶著一絲微笑,遠遠看到那傲然坐于馬上的官員后,便拱手施禮。
唐天佑依舊大剌剌地坐在馬背上,直到見這個年輕的縣令到了近前,他才把手一伸:“李縣令不必多禮,本官這次也是奉命而來,所以并未先打招呼。”
他這一伸手,卻是有讓李凌扶他下馬的意思。本來嘛,自有手下之人效勞,但他為了壓制李凌的氣焰,便有意做出如此動作。
可隨即,唐天佑整個人卻有些木了,因為他赫然發現,李凌只來到衙門口,都未跨過高高的門檻,便站在了那兒,微笑地看著自己,這讓他伸手的動作顯得有些可笑,人也根本無法就這么利落地翻下馬背來。
好在身邊的隨從足夠有眼力見,一看到自家大人有些狼狽,就趕緊上前攙扶,才算稍稍解了唐天佑之圍,但他的面色已有些發黑,盯了李凌一眼:“李大人當真有骨氣啊。”
“大人謬贊了,下官只是照章辦事。”李凌不亢不卑地回了一句,官場中以往確實有說法,官員迎來送往各有章程,比如地方主官迎接上司該當在哪里站定了,只是這些東西隨著時間推移早被人丟到了一旁,更多還是以巴結為主。
“大人請,不知大人名諱,來此有何交代啊?”李凌說著,又做了個請的手勢,引了唐天佑進入縣衙。
“本官唐天佑,乃是松江府經歷官,此番是奉了楊同知之命特來查察一些你華亭縣中弊情的。”說完這句,他似有深意地看了李凌一眼,“李縣令,這次可是有人跑到府城告你了啊。”
“還有此事?本官到華亭也就不過區區半月而已,都未做過幾件事,怎就有那等刁民敢告我刁狀?”李凌半點不讓地與對方對了一眼,這才當先領路,把他帶進了自己的公房。
雙方各自落座,讓唐天佑又有些不舒服的是,李凌并沒有把上方主位讓出來,這讓他只能坐到側方,怎么看著都比李凌這個縣令要矮上一頭。不過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按照官場規矩,一般來說只要不是欽差駕臨,尋常官員到了地方還真未必能比這個主官要高呢。當然,這也只是理論上的說法,真到了現實中,見到這些上司官員,地方主官還是會主動讓座,以表恭敬的。
但李凌卻跟剛剛在外只迎到門前似的,也沒有半點客氣的意思,這讓唐天佑更感不滿,輕輕哼了聲,才道:“李縣令你適才所言差矣,既然有百姓不辭辛勞跑到府衙告你,就說明你確實做錯了。而且在同知大人和本官看來,你這次到任后的所作所為也確實太過不該。居然在短短時日里就開革了大量縣衙老人,此等做法你就不怕使人寒心,引來民間議論嗎?”
頓了一下,他又看著李凌道:“李縣令,本官知道你是從京城而來,所以更需要提醒你一點了,治理地方與在京城為官可大不一樣。在地方為官,不光要盡心做事,更要學會用對人,不然只會事倍功半,甚至把朝廷傳達下來的差事都辦砸了,給自己,給朝廷帶來種種后患。”
看著這位一副為你著想的樣子勸說自己,李凌嘴角微微上翹,掛上了一絲意味深長的笑容來:“大人所言甚是,本官也是這么想的。所以我才會在到任后便將縣衙上下一干差吏盡數替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