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這個我來此之前就曾聽說了,只是這邊的災情真嚴重到了如此地步嗎?”李凌順勢問道。
既然開了話匣子,這伙計也就大起膽子來往下說了:“事實怕是比客官你聽說的還要嚴重哪。您是有所不知,如今咱們隨州城里什么東西都打著滾兒地往上漲價,而這一切都是因為糧價在不斷地漲。就拿咱們小店來說,這一桌酒菜的成本便要數兩銀子,也就客官這樣的豪客能吃得起了,別人嘛,自然是不敢再進門了。
“還有城里的其他店鋪也都關張得差不多了,買賣越來越差,倒是支出反倒越發的高,這誰也受不了啊。就是小的,也擔心什么時候掌柜就把我給辭了……”
“如此看來你們確實艱難啊……”李凌又跟著嘆息了一句。
“其實咱們都算好的,至少還能混口飯吃,還能讓家人不至餓死,可別處之人,尤其是那些種地的農民日子可真就艱難了。因為去年絕收,可官府又繼續征稅,早讓他們家徒四壁,別說吃的,就連今年的種子都沒了,只能逃荒出去,或是進府城來找份活計。不過,眼下這局面,又哪能找到什么活干呢?”
李凌聽得眉頭不住地皺緊,末了才問道:“那官府就不管嗎?就任由百姓受苦挨餓?”
伙計立刻又壓低了聲音,小聲道:“官府就是在逼著他們往絕路上走呢,不這樣,那些有田產的農人怎么會以極低的價格把田地賣出去呢?”
“低價賣田?官府要這些田地做什么?”
“當然不是官府要田了,是那些有錢有糧的大老爺們啊。像咱們隨州城里就有好幾家大戶在盯著城里城外幾千畝地呢,不把人逼死了,誰肯把祖祖輩輩的田產往外賣呢?”
“你的意思是這是官府和那些大戶連手作局,在把那些農人趕絕,從而好低價買糧?他們就不怕有人往上告狀,朝廷懲治嗎?”
“這個他們還真未必會怕,因為他們都有靠山啊。客官你有所不知,其實這次真正打田地主意的還不是我們州府的大戶人家,前兩日就有襄樊的蔡范兩家的大老爺帶人到了,然后還有武昌府的胡家的人,那都是咱們湖廣境內首屈一指的存在,他們在朝廷里那都是有大靠山的。
“而且,我等小民哪有那膽子和本事真去上頭告狀啊?武昌那邊早就上下勾結了,至于去京城告御狀……大家都餓成這樣了,怕是連隨州府都出不了。”
心中沉重,伙計說著又是一聲嘆:“只可惜啊,沈老爺到底是胳膊拗不過大腿,不然有他在,我們的日子還能好過些。”
聽到這一句有感而發,李凌眼中光芒一閃:“這沈老爺又是怎么回事?”
其實剛才伙計說的那些他多半是了解的,唯獨這最后一句,讓他大感興趣,似乎這隨州城里還有變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