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凌心思轉動,面上卻還是那副震驚和難以接受,直到皇帝又叫到他,才“反應”過來,有些怔忡道:“陛下,臣……臣委實不知其中竟還有如此之多的曲折,臣實在不知該說什么才好了。但有一點臣卻是可以確認的,那就是無論臣是什么出身,都不會改變對我大越朝廷,對陛下的忠心。”
皇帝聞言,也滿意地點點頭:“李凌你對朕的忠心朕自然是看在眼中的,不過對李桐一事,你可還有什么話說嗎?”
“臣當時在湖廣拿下他時便已說過,縱然他是我親生父親,但在忠孝兩者之前,我只會選擇忠,縱然要被天下人罵作不孝,我也只能大義滅親,將他繩之以法!”李凌說著,又突然跪地磕了個頭,“陛下,其實臣還有一個不情之請,不知該不該說……”
“你說。”
“臣知道李桐作為羅天教逆首之一,實在罪不容誅。臣不想為他說話,只求陛下在處死他后,能允準臣為他收尸安葬,以讓臣盡人子最后的一點本分。臣知道,像這樣的怙惡不悛的大賊首惡便是處以極刑也自不夠,該當棄市于眾,以警天下……但臣實在不忍他如此慘淡收場,所以愿以之前那些功勞相抵,還望陛下允準!”
說完這些,李凌再度伏地,聽候皇帝的回答。皇帝則若有所思地盯著前方的李凌,足足半晌后,才笑道:“你已知他根本不是你的生身之父,養你這些年更多也是為了掩藏自身,依然愿意幫他收尸?”
“當初之事臣沒有半點印象,只知道李桐他那些年里確實養活了我們姐弟三人,也是他教臣讀書識字,使臣能參加科舉,一步步走到今日。所以縱然李桐他對不起天下人,但對臣等幾個子女,到底還是有些恩情的。
“縱然臣對他的所作所為不以為然,為了天下安定愿意親手將他捉拿,但那一份親情恩情,終究不能徹底放棄,還望陛下明鑒。”
皇帝若有所思地看著李凌,半晌之后,才微微笑道:“為人臣而忠于君王,為人子而盡孝父母,本就是我大越立國之本!既然你已盡忠于朝廷,朕又何忍于不讓你盡這最后的一點孝心呢?準了,待到李桐受刑之后,他的尸身可由你親自收拾,至于安葬什么的,當一切從簡。”
“臣拜謝陛下隆恩!”李凌再度叩首稱謝,同時心中大大地為之一松。
皇帝這一允準,便意味著把自己從此事中摘了出來,便意味著之前朝中那些借李桐攻訐自己的言論將再難傷自己分毫。而且這么一來,無論是朝堂還是民間,自己必然會被稱贊忠孝兩全,這口碑名聲可比什么都有用啊。
其他在場的朝臣們自然也能明白其中分量,但此時卻也沒人再跳出來加以反對或挑錯了。
英王方面的人自然不用說,李凌如此順利把危機度過正是他們希望看到的;至于本就只是湊熱鬧,順帶著刷下存在感的那些中立官員們,在一切已明朗的情況下,也確實沒必要冒著得罪皇帝或李凌的風險再加以反對了。
最后便是真正與李凌有矛盾的,太子方面的人。他們雖然心中很不能接受讓李凌過此一關,可在這許多確鑿證據面前,再作糾纏好像也沒有實際意義了。尤其是當皇帝已經明顯表態之下,再抓著李桐和李凌的關系不放,反可能把自己給搭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