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當李凌這次突然登門求見時,張禾豐自是喜出望外,親自拄了拐杖跑到庭院相迎,可把李凌給嚇了一跳,趕緊上前見禮:“儒師如此出迎,可讓學生慚愧得無地自容了……”
在李凌給自己磕頭后,張禾豐才呵呵笑著,讓人將他扶起:“溫衷你在為國盡忠之余還能想著來見見我這個老朽,我便當給你相應的禮遇了。來來來,先隨我進去坐下說話,老夫最近剛得了些好茶,正好可以與你同品啊。”
“既然是儒師說的好茶,那一定就是天下間第一流的好茶了,學生自當好好品上一品。”李凌湊趣地說著,然后扶著對方進入后院,到了書房,才分主賓而坐。
能入主家書房的,那都是最親近的人了,只此也可看出張禾豐對李凌的態度有多好,下面的人都不用吩咐的,立馬就把一套茶具、火爐什么的給送將進來,然后由張禾豐親自烹茶。
李凌就在一邊看著,見張禾豐神色肅然地將一只罐子打開,用鑷子取了些青中見白的茶葉出來,放在壺中,再把已經咕嘟嘟起泡的水從火爐上拿起,緩緩注入茶壺,慢慢搖動后,這才將碧綠的茶湯倒在了兩只茶杯中,最后將一杯茶端到李凌面前,跟他做了個請的手勢。
李凌忙欠身接過,直等對方也端起茶慢慢啜了一口,才也舉杯小口品了下。只覺滿嘴生香,回味悠長,忍不住贊了一聲:“好茶,果然是天下少有的好茶。”
見他如此,老人也高興得眉開眼笑,臉上的皺紋都舒展開來:“怎么樣,老夫沒有騙你吧。不瞞你說,這上等的雪峰茶可不易得啊,就是老夫活到八十有二了,也就嘗過三回而已,其中一回還是在宮里。”
“哦?那可真是珍貴得緊了,學生這次也算是沾了儒師的光了。”
“你可知道這茶為何如此稀少嗎?”張禾豐笑了下,又問道。
“既然叫雪峰茶,想必是因為這茶生在高山之巔,采摘困難,故產量稀少?”
“這只是一方面,更關鍵的,卻在于這雪峰茶不是時節到了就能成的,那得等到十月之后,山頂天氣驟冷,使茶樹遭寒霜之凍,還有少量茶葉不損,這時采摘,再經多道工序烘焙制作后,才能從十斤原葉**不到一斤這雪峰茶。而多半年歲里,這等寒冬天氣早就把雪峰茶都給凍殺了,又哪來的如此甘美的茶葉可吃呢?”
“還有這等事?”李凌又是一聲嘆,這茶對氣候的要求確實苛刻到了極點,冷一分則必死,熱一分則不見功夫。
張禾豐又端杯喝了一口:“是啊,所以才最是珍稀少有,多少年也就出這么幾兩茶葉而已。但老夫卻覺著這也正是它最可貴的地方了,也只有在經歷了寒霜之凍,飽受天地之壓后,這茶葉才能與眾不同,凌然眾茶之上。而其實,這做人也是一樣的,不經風雨,怎成大事?寶劍自來磨礪出,坎坷之下,才見人之風骨嘛。”
李凌這時已徹底醒過味來,儒師讓自己品茶是假,真正的目的是在提點自己,不要因為這次的挫折而頹喪怨尤,失去了進取之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