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來館驛,一是看看李凌,看自己有什么能幫到的;二便是為了把自己的意思和安排轉達過去。現在事情都做完了,自然不需要再作逗留。
李凌也沒有出言挽留,只是勉強支起半個身子,有些滑稽地在榻上沖跨過門檻的老人深施一禮:“儒師慢走,您的情意和教誨,我已記下!”他的神色上,可看不出半點滑稽來,有的,只是全神的敬重。
張禾豐走后,李凌算是徹底安定了下來。不久,還有本地有名的跌打大夫上門為李凌診治,一番推拿針灸,讓他的身子好受了許多。
等到次日天亮,那彭飛前來催促啟程時,李凌已能自如在屋內行走了。
而這一回,他是不可能再進囚車了,直接登上一輛馬車,由楊震等皇城司的人護送著趕路。而有了正當理由后,彭飛他們也只能接受這樣的安排,以護送多過押送的態勢,繼續陪著李凌往洛陽去。
之后,更是從陸路換了水路,以更輕省的方式前行,直到十來日后,終于抵達洛陽,此時都已經是四月初了。
自去年十一月離京回鄉,到此時又回到洛陽,滿打滿算也就半年工夫,只是看著那熟悉的巍峨城墻時,李凌心里還是充滿了感慨。
自己出京回轉也已有多次,但沒有哪一次是如這次般狼狽的。當初都是以官員身份入京,可以走得風風光光,可這一回,卻是嫌犯。而且,這邊的家里,除了少數幾個奴仆外,再沒有家人等候,自己也不能回家,這種孤獨感,也在進城的瞬間襲上心頭。
但很快,他又把這種情緒給壓了下去。現在可不是悲春傷秋的時候,還有大仗硬仗等著自己去打呢。無論是為了自身,還是家人,又或是英王,自己都必須要贏,必須要把栽在自己頭上的罪名給洗清了!
不過他雖然心中是這么想的,可到底該如何破局,卻是依舊沒有頭緒。他都想了一路了,也沒個方略。因為這次他是身在重重陷阱的網中人,至少由自己的角度看去,是找不出什么破綻來的。
“那就只能見招拆招,或者再借助皇城司的力量,去北疆查探一番了……”就在李凌心中轉過念頭,拿下這個權宜之計時,滾滾向前的馬車突然停下,然后外間也響起一陣交涉聲。他凝神聽去,只聽得一個不帶絲毫感情的聲音說道:
“本官御史臺巡城御史張明宇,奉命前來提犯官李凌去衙門受審,你們這就把人交出來吧!”
李凌聞言神色微變,看來對方早安排妥當了,要在自己入京后立刻來個下馬威啊。因為京城三大司法衙門里,御史臺是和他關系最緊張的一家,曾經更有恩怨,自己一旦落到御史臺手上,接下來可沒好果子吃,還不如去皇城司呢。
但現在的李凌身為犯人自然沒有挑選去什么衙門的權利,此時只能乖乖應聲而出,掃眼看去,就見正面是十多個差吏,周圍更有許多百姓圍觀,大家在那兒竊竊私語,猜想著這個能被御史大人堵著城門拿人的家伙是何來歷,犯了什么重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