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半晌,她才收拾好心情,準備原地返回,剛走了幾步,余殊忽然僵住。
她順著感知看了過去。
在她前方不遠處,黑衣女子平靜的負著手看著她。
這無邊的黑暗中,只余下一大一小對視。
這一刻,余殊嘴唇都在顫抖,驚怖至極,腿腳發軟。
她看起來真的很害怕。
但是下一瞬,剛剛還在腿軟發抖的少女,瞬間拔出了腰間的匕首,柔韌輕盈的身軀幾乎瞬間到了女子身邊,匕首從下而上,自女子中腹上挑。
如果不出意外,她能直接避開肋骨,上挑,戳破女子肺臟,稍后順勢攪動,運氣好的話說不定還能刺中女子心臟。
此殺人技也。
然后。
她失敗了。
一只手輕而易舉捏住她的手腕。
那是一個蒼白骨感的手,如同死人一般修長纖細。
匕首從少女掌心脫出,滑出漂亮的弧度,砸在地上。
在這寂靜的地下,清脆的金鐵之聲傳出很遠。
余殊瞳孔微縮,也看清了女子的面容,低聲驚呼,“是你”
余殊得知了許多的事情。
許多許多許多。
她知道了女子的身份,知道了驚天秘密,即使以她的心性,都整日坐立不安,仿佛天塌了一樣震懼。
因為,這人是鎮北侯。
是朝中正三品武將,鎮北將軍,鎮北侯明止。
那個驚才絕艷的鎮北將軍,在最巔峰的時候,突然暴斃的鎮北將軍。
可是她沒有暴斃,她只是傻了
不,應該說,她有點失憶。
她還記得的東西很少,也經常無法維持清醒,她很多時候會失神,但是身體卻會自己動作,等她再次清醒的時候,又出現在了別的地方。
這是十分可怕的經歷,就像她的時間被人偷走了一樣。
余殊覺得她是希望,也覺得她很可憐,于是盡力的幫她。
方法就是
“將軍我來了”
她熟練的鉆出管道,神氣的喊道。
隨著與她的交流,女子的神智似乎比以往清晰了一些,也想起了更多的東西。
比如,問她姓甚名誰,家住何處。
“余殊,家住河內。”
余殊繼續道,“因為家有禍難,我最長,遂從征召。”
明止定定的看了她許久,才喃喃道,“河內余”
“原來是代侯子孫。”
余殊的表情卻瞬間變了,似乎極為以此為恥,“不是那個余”
明止沒有理她,卻只道,“隨我去看看。”
她帶著余殊走了很多地方,領著她看了許多皇陵中的隱秘,甚至一度讓余殊混入了順水軍的行列。
直到有一日,她跟余殊說,要送余殊出去。
兩人在漆黑的甬道中行走,無聲無息,皆一身黑衣,靈敏而輕盈。
只不過明止顯得更加霸道從容,余殊輕盈的跟在她身后,就像跟著猛獸的幼崽。
她仰著頭問道,“為什么我走了你怎么辦”
明止的神智比初遇好了許多,她平靜道,“待你有力量了,便來攻打皇陵。”
“我在此等你。”
余殊穿著與女子同樣的黑衣,仰著頭看著她,似有千言萬語,但是最終還是重重的點頭。
“恩師等我。”
余殊走了,帶著與人的約定,她堅定的脫離了這個地下世界。
再離開之時,她終于換了個新的稱呼,不再喊此人將軍,而是
恩師。
她們就像唯二有靈魂的人,在那丑陋陰暗的地獄里,相依為命。
明止教導她,幫她梳理功法,將其視為親女。
她糾纏明止,崇拜她,與她聊天,走到哪跟到哪。
她們像親人,又像師徒。
明明是極為陰郁殘酷的地方,卻在余殊心底留下濃墨重彩。
她會再回來的。
一定。
那一日,她一定會將恩師奉養,衣食無憂。
即使她什么都不記得了,即使她變成了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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