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貧而患不安。
然而不是所有人都明白這個道理的,即便一個富人很富有了,如果還有比他更富有的人,他還是會向上攀比。馬太效應是明顯的,強者愈強、弱者愈弱、好的愈好,壞的愈壞,多的愈多,少的愈少。
權力往往越容易吸引金錢,掌握的權力越多錢也來得越快,貪腐的官員最明白這個“道理”。
恩里科?丹多洛在85歲時當選威尼斯執政官,進行第四次十字軍東征時,他已經是95歲高齡,他主導,且利用了一切可以利用的因素,壯大了威尼斯共和國的軟、硬實力,還帶回那四匹圣馬可教堂上裝飾的銅馬。
這個年齡的老人應該在家安享晚年了,1205年他以98歲高齡逝于君士坦丁堡。出征前將國家委托給自己的兒子拉尼爾?丹多洛。
在已經成為英雄的父親客死他鄉后,由監國的兒子作為下任元首的候選人幾乎是水到渠成,天經地義的事。
但是這位丹多洛推薦了另外一個人作為元首的候選人,自己則退出了元首的競選。幾年后,他作為艦隊總司令鎮壓克里特島叛亂時,戰死沙場。
他辭去被選舉權的原因是:自己不僅出身名門,且有一個功名顯赫的父親。威尼斯共和國元首終身制,如果自己當選元首,那么早期為爭奪威尼斯總督在自己家族內傳承而不擇手段的舊勢力會抬頭,共和國體制將毀滅。
在威尼斯共和國的歷史中,像他一樣為了國家利益而隱退的人,層出不窮。在威尼斯由貴族掌握國家權力,除了元首有置裝費用以購買華麗的服裝,因為他是國家的顏面,是沒有薪水,為國效力是他們的責任和義務。
在共和國無數次的戰爭中,總是有這樣的字眼出現“威尼斯貴族都壯烈戰死”。平民犧牲,國家會向遺屬發“遺屬年金”。
貴族的犧牲則是他們的義務之一,沒有紀念碑,也沒有犧牲補償,義務就是義務,這是掌權者必須承擔的責任。
很難想象這個放蕩的、私生子成堆的城市里居然還有這么負責的人,但腦子清醒,沒有利令智昏的人都知道怎么做是正確的。
馬里諾也許沒有因為利益而想要將個人意志凌駕于法律和十人議會之上,他只是被氣糊涂了。
一個為了愛而發瘋的年輕人,在十人議會的椅背上刻下他供養的嬌妻被別人享用的字符,他想要那個年輕的男人死,十人議會卻認為功過相抵后,年輕的貴族不該死,80歲的總督閣下是要忍氣吞聲顧全大局,在別人異樣的眼神中繼續執政,還是想盡一切辦法弄死那個莽撞的蠢貨呢?
不是所有人都能在利益和激情中始終保持清醒,1310年的貴族們又想推翻十人議會制度,那些戴著面具穿著黑斗篷的怪人會讓紅絲絨商人惶惶不可終日,如同有一把黑色的達摩克利斯之劍懸在頭頂。
丹多洛家不是弗洛倫薩的美第奇,他們只是威尼斯的影子,影子是必不可少的,什么東西在陽光下沒有影子?就連海上的泡沫都有,這貧窮的房子都買不起,只能付房租的女人的高貴、自制、矜持和自尊應該會讓很多住在皇宮里的人汗顏。
她的第一條要求則更特別了,威尼斯人有一句俗話:我們首先是威尼斯人,之后才是基督徒。
羅馬教皇曾經感嘆:走到哪里都是教皇,只有在威尼斯不是。
在威尼斯懸掛的是威尼斯國旗而不是教皇的旗幟,文藝復興后期,反宗教改革興起,于是在歐洲各地都建有宗教裁判所,威尼斯也不例外。但是在威尼斯建立的裁判所,和其他地方都是由神職人員擔任裁判員不同,那就是裁判員里必須有三位威尼斯世俗人員,并且未經帕多瓦大學法學部的答辯,判決結果無效;必須全票通過方可定罪。
于是每次的開庭審判,未等讀完罪狀,威尼斯人起身離去,如此對于女巫的審判,在威尼斯一次也沒能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