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恢復的消息通過大隊廣播出來，不光學校沸騰了，上工的地方也沸騰了。
知青們激動得丟掉手中刨紅薯的鋤頭，湊在一塊商量，連小隊長的訓斥都不理會。
顧老頭握著鋤頭的手也抖了起來，但他沒有丟開，而是找到磨洋工的小兒子，抓著他的胳膊問道：“老四，你之前說過要是有高考，你也能考上大學，你說的是真的嗎？”
顧老四對上他爹激動得瞪圓的眼睛，他吱嗚了一下：“爹，我是說過，那時候是在學校，但我現在都有一年多沒摸書了……”
顧老頭打斷道：“那就把書撿起來，你現在就回家，回家看書去，我幫你跟隊長請假！”
“爹，不用給四弟請假，他的活，我們當哥嫂的幫忙干了。”顧老大兩口子也趕來說道，對著顧老四笑容滿面。
顧老四這半年被逼著上工累彎的腰，不知不覺的挺直了，下巴也抬了起來：“大哥大嫂，那就麻煩你們了。”
顧老大忙擺手：“不麻煩，不麻煩，老四回去看書吧，咱家就指著你考上大學光耀門楣，到時娘肯定能高興得站起來。”
這話一出，顧家老少都安靜了，顧老四臉色不自在。
當初，顧老四挨了嚴柏一頓打后，惱怒馬秋菊問來問去，一把將她推開，馬秋菊沒穩住摔倒在地，之后被送去縣醫院，醒來后眼歪嘴咧又偏癱。
但兩兄弟誰也不愿照顧，大吵一架后，都找借口離開了醫院，顧老頭含淚照顧了幾天，卻又被醫生告知無能為力，勸他將老太太送去城里大醫院治療，或者帶回家保守治療。
送去城里大醫院那必然要花錢，還不是小錢。
顧家立時爆發了一場爭吵，就連分家出去的顧老三都被叫去了。
顧老三只瞧了一眼就說，當初他光著身子被分出來，連床棉被都沒有，現在老娘癱了想起他了，以前干啥去了？
丟下這話，顧老三就走了。
至于嚴柏，顧老四已經被揍得看見他就不自覺地發抖，自然是能躲就躲。顧老大則你好你好看著尾指上的傷疤，根本不提找嚴柏的事。
最后，顧老頭紅著眼把老伴從醫院接回了家。
之后又為著誰伺候馬秋菊，顧家很是鬧了一場，最后還是大隊書記顧德全上門才解決的，老大老四輪流喂飯，但擦洗身上和換洗衣服由顧大嫂這兒媳負責。
大房兩口子自然滿心不樂意，顧大嫂天天挑事，馬秋菊就算偏癱了那也是能折騰的，于是顧家天天雞飛狗跳，熱鬧得很。
累嗎？
都挺累的，比上工還累，畢竟上工還能磨洋工不是？
這般鬧騰一個月后，顧老四主動要求上工，顧老大兩口子也推，最后照顧馬秋菊的活推給了顧大丫。
她是大房的大女兒，長到十歲也沒上過學，但從小干活手腳利落，性子也木訥，除了干活和上工的時候一家子能記得她，其它時候，顧大丫都沒有存在感。
馬秋菊真不是個好伺候的，找不到兒子兒媳發泄怒氣，就發泄到顧大丫這個木訥的孫女身上，從老太太屋里出來，她的胳膊上就會多上幾道指甲劃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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