茱萸托腮遠望,輕道:“我知道嫂嫂要說什么,可喜歡歸喜歡,便是我一哭二鬧三上吊,又能如何。不是我不想,而是他毫無此意,既如此,我還強求做什么,世間勉強得來的東西,都不圓滿。”
玲瓏從未想過,茱萸待感情之事坦率得很,也不拖泥帶水,喜歡就大大方方在她面前承認,無須掩飾。明知不可能,那就如過往云煙,疼一疼也就過去了。
茱萸再道:“感情之事,沒有誰說非要圓滿,嫂嫂,這世間事最重要的不是情情愛愛,或許我與司徒璋在情意上雖是勉強,可也許在其他方面,也有志同道合之處。”
玲瓏又默然了,這丫頭參了幾日佛,把什么事都看透了?說不喜歡就不喜歡了?喜歡就這么廉價么?
過了片刻,玲瓏緩緩起了身,背對著,看著湖面波瀾,蹙眉道:“可司徒璋于你,又何嘗不是勉強,對他略顯不公平。”
茱萸抬眸看她背影:“那嫂嫂,你與四哥是勉強么?你對四哥公平么?或許嫂嫂心里放不下你之前的丈夫,但嫂嫂你心中明白,你入了王宮,自覺問心有愧,便是你再如何喜歡你那丈夫,你也不會再去找他。”
看來,宮中謠言也傳到宮外去了。
眾所皆知,她有丈夫。
“其實,你四哥……”說道一半,玲瓏低了眼眸,再次沉默。
她有丈夫,可她卻一度想不起來那個人是誰,夏王瞞了她許久,師父也不肯明說,沒有一個人可以告訴她,她只能自己猜自己想,想到最后又怕,怕自己記起來后……
問心有愧,茱萸說的對,她有。
眼見茱萸這般肯對她說心事,玲瓏也憋了許多話,無人訴說,這會兒倒不如痛痛快快說出來,玲瓏嘆息了聲:“有很多事情,想不明白,也說不出所以然,我總覺得,我與你四哥一定還有什么淵源,我入宮起,無論我說錯什么做錯什么,他都熟視無睹,你們說是恩寵,可在我看來,這不是。可我又想不通,他這么做是為什么。”
茱萸接嘴道:“這還能為什么,自然是喜歡。”
玲瓏低眸笑了笑:“這話你說不算,你四哥可從未說過。”又看了看遠處,她沉著嗓音道:“你四哥胸懷大志,有入主天下之心,喜歡重用能人,又肯容納異類,他這份謀睿,我非常欣賞。”
茱萸又插道:“欣賞就是喜歡。”
“不一樣,這是兩件事。”玲瓏面上不做解釋,心中卻道,欣賞一個人,是認可認同,是美好,是遠觀不可褻瀆,是不會有非分之想,而喜歡一個人才會想盡一切辦法去靠近。
這些日子她一直過的很混沌茫然,分不清自己是誰,似乎記起了一點什么,可夢里醒來又忘的一干二凈。以至于,她回宮后,只要一想到自己有丈夫,面對南宮祤就會有些疏遠,更不愿同他有肌膚之親。
她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
忘記的人,才最痛苦。一邊是虛無縹緲的記憶,一邊是現實。
她不愿背負那些在她記憶里不存在的東西,她對自己是誰是什么身份一點都不想關心,可又時常想著自己以前有沒有做過什么傷天害理的事情,會良心不安,反反復復的情緒,愧疚,根本無法做到瀟灑淡然。
“反正我覺得就是一樣。”茱萸過來拉了拉她胳膊:“嫂嫂,你是不知,四哥有多喜歡你,近些日子對你心心念念茶飯不思,人憔悴了好多,連我見了都心疼得要死。”
“少扯謊,我才不信。”玲瓏眺望著湖面,蹙眉,當真以為她不知,他當初能輕易舍棄自己的青梅竹馬娶了王后,就說明男女之情愛于夏王來說不是唯一,也非必要,他才不會糾結于此。要江山舍美人,這才是他。
茱萸泄了一半的氣,癟了癟嘴:“你們兩個,都是木頭,怎么勸都不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