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大公子這么大陣仗招呼我,真是令我受寵若驚,怎么說,我也是夏二公子的……”她聲色并然,想起這復雜的關系,卻又聲口一頓,她微微揚了揚頭,再啟齒時,輕斂著語氣,吐出最后兩個字:“妻子。”
最后兩字,卻特意拉長,仿佛她知道夏天無的痛處在哪里,而她,就是要句句刺痛他心底。
“妻子?你也配。”夏天無眼角微厲,清俊的面容下,透出一股強大的殺意,然后重聲咬牙念出她的名字,又說道:“冥解憂,你親手殺了他,如今毫無愧疚之色,還敢自詡為他妻子,哪來的臉。”
她想起最后在長棺中見到的夏可凡尸身,她心中猶如有什么刺中了一般,連聲音都帶著幾分沉重嘶啞:“是,我是殺了他。”
記憶沖入腦海,她回想起夏可凡的種種,遠看這兩兄弟面容微有相似,但骨子里的風格卻不似,夏天無棱角微削,一看便知是過于凌厲之人,而夏天凡面相溫和,待人也和氣,甚至他生氣的次數,她一只手都能數的過來。
思及此,她便覺得自己想遠了,夏可凡不是不會生氣,只是善于偽裝隱藏,身在異國,肩負秘任,自然要把所有的脾性統統收起來,溫和?他殺人的時候,比任何人都狠。
可是,愧疚?
她憑什么要愧疚?
她挺起額頭,冷聲說道:“一個夏朝密探,從他蟄伏晉國開始,就該知道被人揭穿是什么后果,他坐上晉國大將的位置,竊取晉國諸多機密,這樣人,怎能不該死,我告訴你,他死的一點都不冤,我大義滅親,是為國之舉,天下人都該拍手稱快才是,何來愧意。”她再次挑眸瞥向他,字字珠璣:“夏大公子,還請你也節哀。”
她話鋒凌厲,夏天無自然是忍無可忍,青筋顯現:“你這樣的禍國妖女,豈不更該死,以命償命,天經地義,今日,也讓我為天下蒼生做件拍手稱快的好事。”
要比起冠冕堂皇的殺人理由,他能比她更扯。
不愧是能言善辯的夏天無,想讓她死,都不打著為自家親弟報仇的名義,而是大義炳然的為天下蒼生。
可笑的天下,見鬼的蒼生。
雨,漸漸有些小了。
解憂斂了斂濕潤的眼眸,依然是不冷不淡的:“夏大公子,你調動夏家影衛埋伏,此番刺殺我的行動,恐怕夏王并不知情。”
夏天無輕厲冷聲:“夏王親口下令,誅殺你。”
解憂撇了撇眸,有些清冷笑意。
夏天無自然也不明白,她這突然的笑聲是何意,他并不覺得,他說錯了話。
解憂看了眼周圍的影衛,又不緊不慢的收回視線:“夏大公子被關在晉國,恐怕有些事情還不知道,我與夏王私交已久,他并不覺得我禍國殃民非殺不可,相反,一個夏可凡的死,他根本就不在乎。”
夏天無目呲牙裂:“哼,臨死關頭,還想挑撥我與夏王關系,你以為憑你一言兩語,我會信?”
她唇角微冷,并不急于向他證明自己的話語是否可信,只是接著道:“夏大公子,你殺我報仇理應是私事,可你卻因此私自調用夏家影衛,夏家權利再大,也是臣,也得聽王令,夏大公子欺上瞞下,如此做,與造反有何區別。”然后,她再度看向影衛:“各位兄弟,在你們跟著夏大公子行事之前,我勸你們好生思量,這造反之罪,夏家大公子擔得起,你們呢,只有死路一條!”
話語威懾,其中有幾名影衛面面相覷。
先前大公子同他們說王上下令要誅殺這女子,要他們四處搜尋這女子蹤跡時,他們也是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
他們也曾對誅殺令提出過質疑,但被大公子一一駁了回去,有人說是否要請示花少俠,被大公子一眼瞪過來:怎么,你們如今只認花忍了么?
夏家是夏朝的密探機構,所有影衛都是通過層層選拔簽訂生死契進來的,影衛皆由夏家人掌管,他們更明白,花少俠只是暫時管教他們,他們真正的上頭,一直都是大公子。
可是,誅殺之令,確定是王上所下?
他們心底,至少是有三四分疑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