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容色沉重,卻說不出話來。
如若他知道她往日身份,會如何看待?還會留著她嗎?
她不夠信他,也不信藺之儒罷了,藺之儒給她開的那個方子,其中一味醉藍葉,根本不是治她的病所需要的藥,而她也知道,當今天下,醉藍葉只有一個人才會有。
昨日,那位故人出現在此,會不會就是因為這味藥?
“再這么撐下去,你會沒命的。”他看著她,不是很懂她寧愿不要命,所堅持的是什么。
素衣女子怔凝了半響,從未想過會從他口中說出這樣一句話,有這樣一絲的關心她,也許正是因為知道他不會強迫她做什么,所以,她偶爾也會有這么肆無忌憚的時候。
她突然欣慰了些許:“我無父無母,從小寄人籬下,從我懂事起,我便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在這世上,能讓我執戀的東西并不多。”
他擰了眉目:“那你現今留戀的是什么?”
她執戀的,與常人并無不同。
就如他的執念是冥解憂,冥解憂的執念,卻是另一個人。
她起了身,清然微笑:“想必你今晚要歇在我這,我去給你拿床被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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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憂與燕麒燕嫆敘舊,在他們住處宿了一夜,她深知自己有要事在身,不便多待,燕嫆也只嘆了聲氣,未做挽留。兩人又寒暄幾句,她才抽身離去,臨走前,還不忘吩咐燕麒照顧好自己的妻兒,若有什么仇家為難,可拿她留下的信物去找藺之儒相助。
望著摯友離開,燕嫆隱隱擔憂,想起解憂身上的那些刀劍傷痕,傷口那么深又還未好透,又有那么多仇家,如今又要只身一人去夏朝,那樣危險的地方,燕嫆如何放得下心,反手輕輕的抓著燕麒,柔聲道:“真希望她能好好的,不要再這樣拼命。”其他的,也無法多說了。
而解憂與燕麒燕嫆分離后,不顧身上各處的傷,快馬加鞭穿梭于林中,一路馬不停蹄,多日后,她再次經過了烏拉雪山,晉國與夏朝的邊界。
她騎在馬背上,悠悠的看著那白雪山尖,三年前的攏地之戰,夏朝險勝,這地方,已經歸于夏朝。離開夏朝時,公玉鄂拖帶她走的捷徑入渡。
可惜,公玉鄂拖不在了。
這次回去,她自然不能偷偷摸摸。
路過門關時,查的很嚴,比往日多了幾排官軍看守,前頭排了很長隊伍,大多都是商戶生意之人,拉了些許貨物,輪到她時,她遞過去一張文牒。
官軍查看文蝶無誤,但看她的眼神有點古怪,遞回去給她道:“關姑娘可以自行進去。”
那官軍自她走后,忽然深吸一口氣,慌不擇已的走到一邊,拿出幾張畫像同她的背影比對,越比對越覺得怪。
那幾張畫像,有男裝有女裝,很明顯,畫的都是她,真是好費一番心思。
但心思多又如何,她明顯就沒想易容,甚至大搖大擺的,能讓人一眼就認出。
官軍又瞧了眼旁邊掛著的一些通緝令,那上頭的畫像中,會有通緝名字和所犯何事,而他手中的畫像,僅僅只有畫像,沒有名字沒有罪名。
官軍咽了咽口水,上頭沒說要抓人,只說嚴查此人蹤跡,并如實匯報,更重要的一點是不可打掃驚蛇,官軍沉了沉:“快去上報,有了此人蹤跡。”
解憂牽著馬兒一路通行,入境之時,她明目張膽,入境之后,有人鬼鬼祟祟尾隨,她是知道的。
行了多日,她輾轉來到夏朝王都,立在城門下,望著眼前城墻上的鄲陽二字,她竟然覺得,有些許的陌生,她離開的時間不久,短短幾個月而已,卻已物是人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