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唐雄,她同柳無依回了房中,擱置手中早食,又從柳無依手中拿走水盆洗漱一番,擦干凈手,她才坐下,忍不住譏道:“挺能耐,你還會打人了。”
“我……”柳無依再支吾了半天:“姑娘說過唐家嶺很危險,若連姑娘都丟下我,我總不能坐以待斃,再說,他們打我。”
“他們打你?”解憂疑惑的望著對面少年,心想,如若唐雄真的氣急了出手打人,至少是筋骨寸斷,得往床上躺個一兩天。她見他生龍活虎的,難免不信,瞄了他身上各處:“打你哪兒?”
不一會兒,她只見他顫顫巍巍的伸出手,手掌心處,有幾條擦痕,這傷口一看就知不是被打才有的,她眉頭皺的更深,哼哧一聲,冷道:“你不止會打人,還開始戲耍我了?”
柳無依搖頭,想起唐雄逮到他時,拿過旁邊人的鞭子,確實挺想抽他幾鞭子來著,但最后不知怎么猶豫了,鞭子狠狠抽在了地上,枯葉都被弄成了兩斷。柳無依看著掌心被破石頭劃破的擦痕,臉上有些細微的笑意:“雖是我自己摔的,但也很疼啊,而且我覺得,如果他們真的打了我,姑娘一定會主持公道,替我還回來的。”
她臉上有不定的微抽,往旁邊嫌棄的翻了個白眼,這小子怕不是在醉風樓待了幾天,就養尊處優了,這點小傷疼什么?再說他哪來的膽覺得她會因這點小事幫他?她本想說他點什么,最后又懶得計較說出口,起身離了去。
柳無依也顧不上吃飯,忙跟上。
唐家嶺原先是指一片山峰,后來山匪居大,變成了寨名,唐家嶺崇山綿延,其居住的山嶺是最高最大的主峰,其三面都成割裂之勢,皆是大斷層,上主峰只有一條明路和幾條自己人知道的小路。正因這點,到如今都沒人敢說能直捯唐家嶺老巢。
解憂去了斷崖底下,又見崖底旁側有一塊凸形空曠之地,前方三面皆是光禿禿的絕壁,若是把人趕到這里,后方又有圍堵,必是死路一條,應該沒有人會敢冒險在這種地形下造事。而后,她抬頭望著崖頂,又看著兩邊光禿禿的,毫無依附巖石,這地方若去徒手攀爬,除了找死,她想不到別的詞。
唐問雁說不可能,也有些道理。
解憂在后山的溫泉處停了片刻,唐家嶺的人都說,后山頂峰不能隨便上去,但沒人說原因,而且又沒人把守,她上一回就趁著溫泉的借口偷偷去了一次,那里除了絕壁斷崖,確實沒什么其他的。
她沿著小路,步行上了后山頂峰,這座后山與唐問雁那間最高的閣樓剛好是一澗之隔,同樣都是峰頂,她一抬頭,便能瞧見那閣樓屋頂的瓦雕,她微蹲在崖邊,見崖邊有許多長條藤蔓,她扯了扯,倒有點牢固,但藤蔓生長有限,不會太長。
她理了理思緒,一點是棄瑕如今行蹤不明,她不確定棄瑕會有多大的能耐,又會做出什么樣的舉動,萬一棄瑕真敢膽大到徒手爬上來,她也得有計策,總之,四處觀察防范是必然。二點是,唐問雁肯定有事瞞著她,不然棄瑕出兵這么大的事,唐問雁只是應聲吩咐就不見了人影,怎么都不合常理。
她站了起來,望著茫茫山脈,心中算著棄瑕等人的行軍路程,興許已經踏入了唐家嶺邊界,隱匿藏在不起眼的角落林叢里,伺機而動。如若此次出兵是別人,她或許不會這么切急關心,對于這場戰局,會做個冷眼旁觀之人,可卻偏偏是棄瑕。
當年圍困北庭的三路人馬,高驪的莊王凌霄,晉國的大將軍王閆可帆,夏朝的驃騎名將棄瑕,那一場戰役過后,他們揚名天下,受盡世人的夸贊,他們越是風光,就越證明輸在他們手下的人是如何失敗。
勝者為王,她怎能不懂。
她只是替人不甘心,那場戰役,不該是他們勝利的高歌!
解憂看著群山薈萃,神情凝冷,棄瑕,就讓我看看你有多厲害,是否配得上常勝將軍的名銜,又能有什么樣的本事逃過這一劫!
柳無依氣喘吁吁爬了上來,見她一個人站在崖邊吹風,神色淡淡,也不知她在想些什么,他緩緩走過去,正欲開口,卻見她一轉身,根本不理睬他,又往山澗間走去,他頓了頓:“姑娘……”
望著這陡峭的下山路,柳無依心很累。
走了約摸一柱香,柳無依再次看不到她的人影,這一天光上山下山,就累的夠嗆,他嘆了口氣,繼續追趕,直到拐了個山彎,見她靠樹候著,他欣喜欲急,還未待他走過去,她起了身,似是又要走,柳無依著急一喊:“姑娘,我真的沒有戲耍你!”
解憂停住步伐,只道:“既然知道危險,就別亂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