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立即鎮定起來,屏氣凝神,心中想,她好心救他,又給他療傷續命,這關鍵時刻,他卻怎動了凡夫俗子的心。
她該是天上仙子,不可褻瀆。
體內的沖撞又變得輕緩了些,他終是曉得,她為什么不給他穿衣服了。
那黑衣青年出掌凌狠,帶了毒氣,他挨了數掌,內傷極重,這樣的傷,豈是一兩天便能療治好的。
縱她內力再高,也只能間間斷斷的給他逼毒療傷,需得緩緩來,不然他這傷軀,怕也承受不住,非得要疼死過去,而每回療傷,都要大汗淋漓一回,衣物不散熱,自是礙事。
身后氣流漸無,手掌收回,他虛弱欲倒,她迅速接住。
這瞬間的觸碰,聞得她身上若有若無的清香,再想此刻自己身無衣物靠她身上,又讓他精神一抖。
眼角余光撇過,棄瑕看見干草一處,整整齊齊疊著一件衣衫,衣色為白,盡管外頭瓢潑大雨,那衣裳沒有絲毫沾水。
龍姑娘盯了一眼那衣裳,目光漣漪,又落在他身上,再次若有所思。
他無法動彈,自是不能動手的。
龍姑娘微一揚手,將衣裳取了過來,替他扣上衣服,再扶他躺下。
指尖擦碰他肌膚的溫度,彷似猶存,棄瑕竟有點貪戀,將臉別過去,又見她面上并無多余慍色,弄完之后,便至巨石一側打坐。
棄瑕嘆了口氣,他總是情不自禁的胡思亂想,可她卻如冰石,并不像別的女子一樣,對這事有多為難情。
好像真的只當他是個普通物件,可以隨意她擺來擺去的。
忽略了,他其實是個人。
還是個男人。
“你……為什么想救我?”空氣寂靜,他打破沉默,這次再問,他多帶了一個字。
想救,為什么想救呢。
龍姑娘回答:“不知道。”
棄瑕想不明白,差點又想問為什么不知道,但這問題肯定是太為難她,于是,又另找了別的話題:“你為何在這兒?”
不知為何,她總會在他命懸一線之際出現,好像她一直跟著他,一直在他身邊待著一樣,到底是他命不該絕,還是她別有所求呢?
這次,龍姑娘并沒有答話。
棄瑕想,大約這個話題她不感興趣,或者有什么難言之隱,聞得肚中腹語聲,他又道:“我餓了,你有吃的嗎?”
龍姑娘身影輕動,至他面前,用一堆干草將他墊高,手上不知從哪兒弄了一個果子,送到他嘴邊。
他咬了一口,脆脆的。
這投喂的姿勢,令棄瑕心中郁悶,再這么下去,他不止是物件,還是喂養的寵物,但他太餓了,也顧不得那么多。
啃到一半,棄瑕忽然笑了一下:“這五天,你是怎么喂我的?”
他昏迷不醒,定是吃不了什么,但他今早初醒,并無什么饑餓感。
“你想知道?”
“嗯,想知道。”他很好奇。
龍姑娘單手握住他咬了一半的果子,發力擠壓,果汁順著她手縫間,一滴一滴的落下來,打在他唇齒之上。
他孺動著喉結,一口一口咽下,直至果子干癟,再無汁液。
晚風佛意,野果芬香。
天色大亮。
龍姑娘在壁上刻下第六道劍痕。
她便又下了巨石,繼續練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