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書房格局并無異常,只是山莊破舊不堪,不曾有人住,地上,梁上,案桌上,零零散散的,全是結了一層層的蜘蛛網。
山莊多年失修,有蜘蛛網并不奇怪,只是在蜘蛛網之間,還夾雜著另一種難以辨清的白色細絲,那種細絲锃亮光滑,彎彈如珠,儼然,全是斷裂的琴弦!
傅如彎腰,抬手從蛛網中抽出一根,捻了捻:“可惜。”
柳無依也撿了一根,緊緊握在手中,盯著琴弦,目光不曾移開,似乎也為此感到非常憐惜。
解憂踏入房中,環掃四處,屋中有各種不同的琴架,橫七豎八的擺放,她在架子上隨便抽取幾本書,都是曲譜。
傅如吹了吹曲譜上厚厚的灰,惋惜搖了搖頭,忽的看見有一個特別珍藏的卷軸,他抽出來看了眼。
解憂見傅如表情僵硬,奇怪道:“怎么,你有何發現?”
“沒什么。”傅如收好卷軸,嘆了口氣:“只是覺得這山莊有點奇怪,這積灰,少說也有個十年八載,可這山莊中最值錢的東西,都還在。”
確實,主寢中陳設凌亂,一些細軟金銀全都不在,有被盜過的痕跡。
但是,這書房,除了蛛網琴弦,一切正常,想必偷東西的人都是些小毛賊,并不知道,這些琴架曲譜比那些細軟更值錢。
她只覺有些說不上來的奇怪。
在書房搜尋片刻,未發現機關暗道,幾人便退了出來,剛好有一名黑衣人回來稟道:“少主,傅公子,我在山莊東面,發現一座祠堂。”
幾人轉身去了祠堂。
堂內造工寬宏暢大,敬先之意不言而喻,但解憂關心的,當然是祠堂中陳列的靈牌,姓甚名誰,死于何時,都列的一清二楚。
解憂看著最后一個靈牌刻著的日子,說道:“這山莊十多年前就斷了香火。”
傅如眉目垂斂:“我想起一個人。”
“什么人?”
“我跟你說過的,有位老先生造出了金鉉琴絲,由此引來爭奪,老先生從此隱居,難覓蹤跡。”傅如望著靈牌:“這是其他外人所知情的部分。”
解憂道:“若我沒猜錯,外人所不知的一部分,應該就是那位老先生姓楊,正巧還是這個山莊的主人,這么說來,南宮顥重金買弦不成,于是殺人取貨,最后還鳩占鵲巢。”
“十年前,南宮顥還是端王,朝中權貴,他有能力做到抹滅一切痕跡。”傅如輕皺眉眼,眼含憐惜:“可惜,這一家子,因為區區琴絲,慘遭滅門。”
解憂卻沒什么觸動,這樣慘烈的故事,她見得多,心中早是麻木清冷。
她更關心其他事情:“這里的東西,并未挪動分毫,說明除了金鉉琴絲,殺人者對其他琴弦曲譜并不感興趣,南宮顥,他為什么要大費周章做這些……”
“誰知道呢。”
傅如說不上所以然,斟酌的目光開始探尋祠堂各處,正好瞧見柳無依在盯著一個燭臺發呆。
這柳無依一直跟著,倒也安分。
傅如沒多管什么,回過頭去看她,又說道:“你很肯定,南宮顥真在此處,程不識沒撒謊么?”
她目光篤定:“他不敢撒謊。”
這一句說完,祠堂忽然轟動。
解憂與傅如還有黑衣人皆是驚色,三人警惕性徒然增起,瞬間轉首往聲響來源看去,只見在靈牌一旁的空曠墻壁處,一道暗門大開。
很快,三人看向始作俑者。
柳無依一臉緊張,微微結巴道:“我是看這燭臺特別……不小心……”
幾人早已沒空聽他這種多余的解釋,黑衣人率先進入暗室探路,解憂與傅如緊隨其后。
柳無依看了眼那些靈牌,心中一稟,覺得這祠堂有些森然,連忙跟著一道進去。
這是一條暗道,沿道深入,通往后山斷崖,幾人出來后,到達斷崖半腰。
半腰空曠,有個石室,陳設奢華,住在這里的人,一點都不像避難逃亡的樣子。
解憂摸了摸石桌上的茶杯,有些溫熱,只怕是察覺異常,提前跑了。
她凝聲:“人應該沒走遠。”
山底下。
南宮顥帶著一串手下抄小道下山,他動作已是極快,以為那幾人應該不會這么快追上來……
前方,有一個持劍阻道的黑衣人。
“景公子,你見到我,怎迫不及待要逃呢?”
后面傳來一把嗓音,那聲音中帶著輕蔑戲屑,意味深長。
南宮顥定定立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