莘邇一去,便是四五天。
這天上午,他與五騎歸來,在綠洲外正撞上禿連覺虔他們回營。
雪小得多了,但還沒有停。
禿連覺虔他們確是擄掠去了,大有所獲。
只見漫天的瓊玉飄零下,他們俘獲的牛羊馬駝成群結隊,把地上踩得泥濘不堪;數十輛大車混雜在隊伍間,載滿了金銀器、皮草、珠寶瑪瑙等戰利品,半人高的車輪,碾壓雪水,吱吱呀呀地朝前滾動;畜群、車群的中間,百十個胡人的男女被用繩子綁著,趔趄跟行。
趕著畜群和大車的勝利者們,穿著搶掠來的好看衣裳,喔喔的策馬奔馳,一個個興高采烈。
洲內的牧民們聞訊出來,亂糟糟的,到處是人。
有的騎馬上前,找相熟的歸來牧民說話。有的踮著腳尖,搭涼棚觀瞧;大多是羨慕的神色,議論紛紛。
幾個小率找到了禿連覺虔,低三下四地跟在他身側,不知在問他些什么。
禿連覺虔裹著花哨的裘衣,騎在馬上,光著頭,沒戴帽子,揚著二十歲的臉,偶爾用馬鞭輕輕地抽下坐騎,往絡繹進入洲內的畜群、車群、奴群指一指,意氣風發。
那幾個小率與他說了會兒話,也許是得到了什么承諾,開心地離去了。
莘邇在遠處觀看了稍頃,找了個人少的地方,回到洲中。
他摘下面巾,對五個騎士笑道:“勞苦你們陪我沿河入漠,來回奔行數百里。你們先回帳休息,熱水泡個澡,我叫人給你們送兩頭羊過去,一頭烤著吃,一頭用胡法炮制了吃!”
鞍邊掛了三只野雞,是路上碰到,捎帶打的。莘邇取下兩只,遞給他們,說道:“我吃不了這許多。這兩只,你們吃吧。”
騎士們陪了莘邇這幾天,對他略有了解,知他是個隨和的人,當下也不客氣,接住野雞,道:“謝謝大人啦!”告辭離去,打馬回宿營的帳區。
莘邇也回自己的住帳。
那幾個胡人騎從沒被他帶著陪行,也不知他何時回來,每天不避風寒的輪班在帳外等候,忽然見他歸來,個個歡喜,都是搶步上迎。至於令狐奉撥給他的五個甲士,沒有見在,應是知他出了遠門,故此未來值崗。
一個伶俐的騎從說道:“小人等朝思夜想,大人總算回來了。”
余下的俱道:“可不是么!”
莘邇微微一笑,把坐騎交給他們,吩咐牽去洗刷喂養,說道:“這些天赤雀比我辛苦,好好給它洗洗,選上好的草谷喂了,讓它歇養幾日。”這匹赤雀不是莘邇此前騎的,是禿連樊送他的,比不上令狐奉的雪如龍,卻也七尺肩高,通身紅赤,唯有額前一點黑,頗為雄駿。
騎從們應了,牽馬去洗刷喂養。
一人取下野雞,說道:“哎喲,沒死透,熱乎著呢!”問道:“大人,怎么吃?燒了還是烤了?”
“只這一只,不夠你們分的,拿去給劉翁吧。隨他與小小喜歡,怎么吃都行。……,另叫劉翁吩咐奴從,給從我出去的騎士們送兩頭羊去。”
“是。劉翁啊,這些天不止小人們想大人,劉翁祖孫倆也想得很,劉姑娘天天跑來看大人回來沒。”這些騎從與劉壯祖孫倆比鄰而居,和他們相處得很熟悉了。
“是么?那你去告訴她,我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