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在演兵,不可即離。請功曹、主簿代我相迎。”
黃榮楞了下,沒說什么,領命折返。
莘邇直到看完了場上的演練,吩咐騎督將和蘭寶掌等繼續操練下兩隊胡騎,方收拾起攤在矮案上的《軍令》,與羊馥離開,往去郡府。
《軍令》是本朝編定的軍事法合輯,內容包括軍營列隊禮節、武器使用管理、宿營和行軍紀律、戰時紀律、陸軍和水軍的戰斗條令,以及兵敗連坐、軍事司法官的選拔辦法等篇。
莘邇沒有掌兵的經驗,要想把部曲帶好,必須從頭做起,由掌握《軍令》開始。
紙上得來終覺淺。《軍令》包含的內容多樣復雜,只熟讀是不行的,所以月余來,凡到軍中,他必攜帶此書,以與軍中的各項日常事宜相對照,從而付諸實踐上的運用。
比如剛才乞大力問為何不教胡騎用槊,莘邇的回復其實并非本質的原因。
真正的原因在《軍令》中說得很清楚。那就是:騎兵部隊依照戰時不同的作用,被分成了三類,分別名為“戰騎”、“陷騎”、“游騎”。戰騎主要以輕甲構成,是戰斗的主力;陷騎為重甲精銳,是踏營陷陣、戰斗勝負的決定力量;游騎是負責偵查、巡邏、牽制的輕騎兵。
朝廷對乞大力等部胡騎的戰場定位是游騎,那么自然就不會教他們戰騎、陷騎才需要學習的槊戰技能。騎督將不屑理他也是出於此因,其部皆乃戰騎、陷騎,在軍中的地位高於輕騎。
莘邇到得郡府。
功曹史亮和主簿張道將,已把氾丹接入了府中。
正堂臺階下,兩人相見。
莘邇戎服,氾丹官服,互相打量稍頃。
氾丹注目,見莘邇年二十余,身材修長,膚色略黑,短髭,縑巾褶袴,腰革佩劍,側懸虎頭鞶囊,立態挺拔,不得不承認他“略有”英氣,心道:“賣相尚可。”
莘邇細看,見氾丹身量稍矮,面白無須,相貌俊朗,高冠褒衣,腰金囊紫,配玉剛卯,左插寶劍,首以玳瑁為飾,頗具貴氣,心道:“儀表堂堂。”
兩人對揖行禮。
莘邇笑道:“不知氾君駕至,未能遠迎,尚請勿罪。”
氾丹板著臉說道:“將軍操勞軍務,乃心王室,令人敬佩。”
“請入堂內敘話。”
兩人入到堂上,坐定。
莘邇半句廢話沒有,直奔主題,說了請氾丹來建康的緣由,末了,說道:“此便是主上之令。府君何意?”
“王令昭昭,下官謹遵照行。”
氾丹回答的如此痛快,使莘邇驚訝,心道:“未料小氾竟不似老杜,毫無遲疑。”
卻是,氾丹的父親氾寬久為朝中重臣,谷陰城破日,氾寬是迎降諸臣中的一員,令狐奉稱王后,依舊使其居官原職。令狐奉意欲收諸夷為用的政策,氾寬早去信告之了氾丹。因是,氾丹對此已有心理準備,不像杜亞,朝中無人,消息閉塞,驟聞之下,難免嚇了一跳。
“請問府君,約略何時可著手此令,又何時可功成,覆命主上?”
氾丹抬眼皮,瞅了眼莘邇,不答反問,說道:“大王以君督我三郡軍務,統管此事。我貿然猜度,對於此事,君定已有成策。敢問之,方略為何?以君高見,我該如何著手行事?”
莘邇心道:“這是要探探我的本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