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寶掌問道:“將軍,什么意思?”
“你倆每召到一個胡落,我賞你倆每落兩千錢。”莘邇拿筆尖在那第二層的四道短線下又各劃豎線,又各分叉,分叉處各添短橫線,說道,“此八條線,是你們所召之胡落召來的。”
“所召之胡落召來的?”
“你們對愿到牧場居住的胡牧們講,他們如能為我召來胡落,我一樣給賞。照樣是每落兩千錢。不過,此兩千錢,不全給他們,其中有五百錢是你倆的。”
蘭寶掌沒搞懂莘邇的意思,納悶問道:“我倆的?”
乞大力眼睛亮了,說道:“將軍是說,我等單獨召到的胡落,每落兩千賞錢;胡落又召到的胡落,每落他們得一千五百錢,我等得五百錢。”
“正是。如有胡落不要錢的,折與等值的羊羔牲畜亦可。”
一千五百錢,約值兩三只羊。
乞大力舉一反三,問道:“若是胡落召到的胡落,也召來了胡落呢?”
“依舊兩千賞錢。五百給你們,五百……”莘邇在第三層的八條橫線上點了下,“給他們。”
乞大力仰著腦袋,掐指計算,喃喃說道:“我要能召來十落,是兩萬錢;十落各召一落,我得五千錢,各召兩落,我得一萬錢;二十落再各召一落,我得萬錢,各召兩落,我得兩萬錢。……是計五萬錢。”心道,“我給胡落們鼓鼓勁,叫他們呼朋喚友,動員親戚,一落不會僅召一兩落;四五落、十七八落也不是不可能。這樣的話,哎呀,哎呀,我不發財了么?”
莘邇不知他所想,如果知道,定會贊他一句“孺子可教”。
蘭寶掌大略知道了此是件發財的差事,果是“肥差”,然他對錢的興趣不大,不屑去算,卻聽乞大力嘟嘟囔囔地說“我”怎樣、“我”怎樣,瞧不慣他那樣子,嗤笑說道:“老乞,你不是不肯干么?”
乞大力說道:“誰說的?”下拜堂上,對莘邇說道:“將軍,小人昨晚沒睡好,適才腦子不清醒。將軍的命令,給小人個狗膽,小人也不敢推辭。”
“此差勞苦啊。”
乞大力說道:“正因勞苦,才顯小人的忠心。將軍,褲襠里插斧子,小人破上了!”
莘邇哈哈大笑。
定下由禿連樊、乞大力辦此差事,莘邇吩咐他倆明日即出發。今日天晚,他三人出不了城了,在郡府的客舍住下。
他三人出宅去舍,剛好碰見阿丑過來。
阿丑進到屋中,說道:“大家,乞軍侯怎么了?”
“怎么了?”
阿丑心道:“往日見到,總悄摸摸地瞄我,今日卻掐著指頭,不知嘟噥些甚么。”這話沒法對莘邇說,答道,“與平常不太相同。”
“那就對啦。”
阿丑接住莘邇正在洗刷的筆,細心地洗凈筆上墨汁,擦拭干了,放入筆架,整理好紙、硯,說道:“大家,飯已熱過兩次了,是到房中用?還是在這里吃?若在這里,奴給大家端來。”抬起頭,恰與莘邇的目光相對,卻是不想莘邇一直在看她收拾。
蜜燭的瑩瑩光里,她臉不覺微微一紅。
雖是換了唐人的襦裙,卻因莘邇的喜歡,阿丑發式未改,仍束了辮子,搭在素底染花的絹衣襟邊。她紅著臉,低下頭,撫弄辮捎,一副柔馴的姿態。
莘邇柔聲說道:“到房中吃吧。”
次日一早,禿連樊、乞大力忙不迭地出城到營,略作整裝,各帶十余胡從,便前往北邊的黑水,找盧水胡的種落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