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光答道:“是。”
溫石蘭知道且渠部被內徙的事情,問那兩個游騎:“他兩個是被你們抓到的唐人細作么?”
那兩個游騎中的一個說道:“不是。”
元光搶話爭答,趴在地上,高聲說道:“小胡不是細作。小胡是來給大人送禮的!”
“送什么禮?”
“大人與匹檀大率不是要打西海么?西海縣內外的虛實,小胡一清二楚,愿作內應!”
溫石蘭笑了起來,說道:“莘邇小兒倒是狡詐,遣你個小胡崽子詐降,誆我上當么?”吩咐那兩個游騎,“拉走,砍了!”
元光抓緊地上的草根,抵抗那兩個游騎的拽拉,揚起臉,大聲說道:“大人不相信我么?”
“你們已經成了唐人的狗,我聽說這次來援西海的唐兵中,便有你們的部民,為數還不少。你們甘為唐人的爪牙,與咱們作對為敵,我當然不信你。”
“小胡的部民不是自愿給唐人打仗的。幾個月前,莘邇無故攻破小胡的部落,殺了小胡許多的族人,強迫小胡部落內徙,將小胡等編作士家。小胡部中,無論男女,都對莘邇痛恨入骨。
“聽得匹檀大率引勁兵南下誅惡除暴,小胡部中,無不歡天喜地,渴盼王師!
“於是,小胡欺騙莘邇,自請為他打探王師軍情,而實際上,是想把小胡部中兵丁的心聲訴說與大人!大人!小胡忠肝義膽,一心只望大人能早日攻破西海!怎可能會欺騙大人?”
說著,元光拔出了蹀躞帶上的短匕,兩個游騎頓時抽刀,架在他的脖上。
元光倒轉匕柄,遞向溫石蘭,直起上身,袒開胸口,說道:“大人如不信我,小胡敢請刺心血證誓!”
大凡北胡盟誓,有結香火、割臂、刺心血幾種。其中,刺心血是最為隆重的。
刺心血可以自刺,也可以由對方刺。兩者相較,后者自是能夠愈加表明誠意。
溫石蘭打量了片刻元光,哈哈大笑,說道:“你部的遭遇,我知道。我適才所言,不過是試一試你罷了。”
親手把元光扶起,把他的短匕插回到他的鞘中,拍了拍他的胳臂,笑道,“元光,且渠元光,對吧?你部雖以‘且渠’為號,但你的祖上從來沒有人以‘且渠’為姓的,唯只有你,拿了‘且渠’做姓。很好。從這一點我就能看出,你是個不忘根本的。
“剛才你在帳外與我和唱,我亦從你的的歌聲聽出了你對你故鄉的懷念。
“你不忘本,又懷念故鄉,誠意已然自現,我怎會不信你呢?刺心血就不需要了!”
“且渠”大小是個官名,代表了匈奴稱霸草原時期,元光祖上的“光榮”,因是,元光以此為姓,其目的是為了顯示自己家族的“高貴”與“淵源悠久”。
元光未料到溫石蘭竟然知道他這個人,一口把他以“且渠”為姓的故事給道了出來,感動不已,說道:“不意大人竟知小胡賤名,沒得污了大人的耳朵。”
溫石蘭挽住他的胳膊,帶他入帳。
到帳內坐定。
溫石蘭問道:“你說吧,你要怎么給我作內應?”
“敢問大人,不知匹檀大率的主力何時可到?”
溫石蘭一本正經地說道:“鎮帥已經離了大帳,七八日內,就能到達居延澤畔。”
元光大喜,說道:“現今西海縣內的守軍,大略由四部分組成。
“一部分是北宮越的部下,一部分是莘邇的兵馬,一部分是已被大人打殘的酒泉兵,剩下的便是小胡的部民。總計七八千步騎。小胡的部民有兩千上下。
“大人問小胡怎么做內應,小胡是這么想的:等匹檀大率的王師抵達,大率與大人攻城的時候,小胡就帶領部民於內響應。當其時也,大人與大率攻其外,小胡與部民亂其內。西海縱有兩河為固,破之何難?……小胡也不知道想的對不對,請大人指正。”
溫石蘭笑容滿面,元光看不出他的想法,說完己見,靜等回復。
溫石蘭笑道:“你果足智多謀。北地諸部都傳,說你且渠部,拔若能三個兒子,長子忠仁,幼子勇悍,而你且渠元光聰明機靈。看來不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