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洛的家族既曾有過輝煌的過往,他從祖受誣自殺的事情,又頗得尋常士人的同情,加上他在西域之戰中立下的功勞,以及他身后西域軍事集團的支持,薦他出任考功曹的左曹史,聯想到莘邇才把薤谷的那位陰師請到王城未久,雖是難免會引起宋、氾等家對“莘、陰”可能合流的警惕,但在朝議上還是得到了順利的通過。
辛辛苦苦地搞個考功曹出來,利用此措,分掉宋方的權力、示柔於氾張兩家,對宋、氾、張三家進行一個分化,當然都是利處,但也總要安排個自己用得上的人進去,才能算功成圓滿。
現在,就到用上陰洛的時候了。
聽完府吏稟報說姬韋已到王都,莘邇問羊髦:“士道,陰洛何時可到朝中?”
羊髦答道:“朝廷的辟除任命是於十日前發出的,計算路程,此時應已到西域長史府。陰洛接旨以后,大概得拿出兩天的時間,用來打點行裝、與同僚宴辭,如果速度快的話,至遲四月中旬,他就能到達谷陰。”
莘邇做出了決定,命令門外那個傳訊的府吏,說道:“先把姬韋安排在考功曹的客舍暫住,等陰洛到都,再由陰洛負責主持對他進行重新的考課。”
已在四時宮的附近征地,給考功曹建成了一座官廨。官廨不大,但麻雀雖小,五臟俱全,聽事堂、三個主吏的辦公場所、僚佐日常住宿的吏舍、安頓進京官員的客舍等等,一應概有。
那府吏接令,應諾而去。
唐艾等人互相看了看。
對莘邇為何要把姬韋召入京城,重新對之進行考課的用意,唐艾等人都心知肚明。
羊馥穩重,羊髦聰明而能雅量,這一對兄弟兩人,心中雖各有念頭,但都沒有開口說什么。
唐艾是個心直口快的,忍不住,說道:“時人贊譽宋家子弟,說黃奴、黑奴,后起之秀。
“宋鑒年方弱冠,治祁連郡雖佳,而遠才猶未顯露。宋方此人,先王落難日,他潛逃江湖,藏伏草莽,小有堅韌之節,及先王撥亂反正,順命即位,他數上諫議,收胡、嚴法、屯牧,亦各頗高明,倒無愧英秀之稱。唯從先王病時起,直到先王薨后於今,他卻是昏招迭出!已失先王之寵,陷害宋家覆滅,不思悔改,今考課官吏,更評宋鑒第一,蔑姬韋為殿。”
唐艾本來對宋方還是較為欣賞的,但宋方的幾次昏聵舉動,早已使他對宋方大失所望。
他搖頭不止,說道:“這種小伎倆,有什么用呢?”唐艾的羽扇是用雕翎制成的,他將之舉起,以手拭之,嘆道,“譬如扇之十羽,鵝毛亦可為之,乍觀似與雕翎無別,把玩稍久,高下自明。若宋方者,即此類乎!初視之,仿若俊雕,終不過鵝毛哉!”
張龜已從莘家搬出去住了,他的妻、子前時來到谷陰,莘邇買了套宅院送他。雖是搬出,兩家離得很近,張龜幾乎每天都要去莘宅一趟,對莘邇的家事還是很了解的。
自從姬韋被評了個“殿”之后,令狐妍是怒不可遏。
盡管顯美縣只是令狐妍的湯沐邑,具體的行政管理與她半點關系也無,但到底她的封號上邊,是帶著“顯美”兩字的。顯美縣在考課中得了個倒數第一,說出去,叫她也是臉面無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