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了你是辦案之人,案犯已在你的手中,現場又在你的控制下,你適才講的那些,用的什么毒也好,毒從何處來也罷,此類諸般的證據,憑你的手腕,難道你還不好得么?”
宋方低下頭,認真地想了想,回答說道:“好得。”
“那不就得了么?你說,事已至此,段承孫他還有活路么?”
宋方搖了搖頭,說道:“沒有了。”
“所以眼前需要你做的,就是我剛才講的那兩點。第一,你要趕緊與段承孫撇清關系;第二,給姬韋風光大葬,你親自到場,最好能當眾慟哭,以向世人宣示姬韋之冤和你的清白。”
宋方心道:“果然是頭老狐貍!”理清了疑惑和擔心,他沒興趣再在宋閎家里待了,起身告辭,說道,“阿父,我現在就回去給姬韋準備后事!”
宋閎猜得一點不錯。
人與現場都被控制在了手中,搞一個證據鏈出來,確是不難。
就在兩宋商議后的次日,校事曹的吏員在段承孫家里,“找到”了與酒壇中殘留毒物一模一樣的一包毒藥,沿著毒藥“順藤摸瓜”,又於兩天后,找到了一個方士。根據此方士的口供,段家找到的這包毒藥,正是他親手賣給段承孫的。
證物有了。
校事曹的正堂,氾丹、張道將、乞大力等審案的官員魚貫入內。
乞大力點頭哈腰,請氾丹、張道將坐入上首,自己陪坐在側。
不多時,四個吏員把段承孫抬入堂上。
幾天的用刑下來,段承孫的身上已無一塊好肉,囚衣襤褸,血跡斑斑,連跪都跪不成了,只能一灘爛泥似的趴在地上。
乞大力瞄了他眼,對氾丹、張道將說道:“開審吧?”
張道將往最中間的坐榻上看了下,問道:“莘將軍不來了么?”
乞大力賠笑說道:“張君有所不知,將軍近日公務繁忙,從段承孫被捕至今,是一次都沒有來過校事曹。上午的時候,我去督府請示過將軍了,將軍說他今天仍是無暇,由兩位審理即可。”
張道將說道:“哦,這樣啊。”心道,“一次都沒來過校事曹?莘幼著這是為避嫌么?”
他請示地看向氾丹。
氾丹點了點頭。
乞大力挺直腰板,咳嗽了聲,莊重地吩咐命道:“帶嫌犯和案證!”
一個道冠鶴氅的五旬方士被帶到了堂上。
這方士麻利地跪倒在地,俯首說道:“小人罪該萬死!實是不知段承孫向小人買藥,是為行兇殺人!小人的這藥,本是用作治療五石散疾的。小人售藥給段承孫時,已經說得清楚,此藥有劇毒,每次只可食用稍許,不可過量!卻沒想到,段承孫竟用小人之藥,做下了那般歹毒之事!”說著,叩頭不已,說道,“小人自知罪過,是打是罰,悉從上官。小人甘愿領受。”
五石散的五種原材料都是礦物質,長期服用之下,往往會出現嚴重的后遺癥,輕則皮膚潰爛,重則損害臟腑。這個方士說的“五石散疾”,說的就是這些后遺癥。
所謂“以毒攻毒”,治療五石散后遺癥的藥石中,不少也是取自礦石,同樣是含有毒性的。
乞大力給下邊的吏員了一個眼神。
一個吏員把一包毒藥放在了這方士的面前,問道:“你賣給段承孫的藥,可是這包么?”
那方士立即回答說道:“正是,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