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和斬釘截鐵地說道:“我斷定麴球必是虛張聲勢!他的營中絕對沒有萬人之多,應該還是只有他的本部三千余罷了!我軍以十倍之眾,傾力攻之,滅如唾手!”行了個揖禮,對主將蒲洛孤說道,“球橫營在此,脅我后路,不可置之不顧,惟今之計,宜先破之,旋擊麴爽!”
蒲洛孤問道:“你怎么就斷定麴球是在虛張聲勢?”
季和曬然笑道:“兵家之道,虛虛實實。‘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此孫子之術也。這是第一。麴球部要是真的有萬人之多,依恃堅營,他一定會想和我軍戰上一戰的,我若是他,只會偃旗息鼓,隱藏實力,誘敵來攻,又怎會把真正的兵力宣示於敵?這是第二。夜半三更的不睡覺,把兵卒都擺出來,個個舉個火把,這是在干什么?明顯是他心虛!這是第三。
“以此三條判斷,故此下官斷言,麴球只能是在虛張聲勢!”
蒲洛孤、蒲獾孫、茍雄等細細地想了想,覺得季和說得有理。
茍雄從坐上跳起,說道:“唐兒小奴,原來是在用詐!險把咱哄住!魏公,既是這樣,明日就請下令,咱們盡起三軍往攻,老季說的不差,我軍是他的十倍,攻滅他還不是輕而易舉么?”
蒲洛孤便就聽了季和、茍雄的建議,於次日,盡起部卒,浩浩蕩蕩地進攻麴球。
麴球接報,親自上到望樓,望見了東邊的煙塵滾滾,確認了軍報是真。
他心中納罕,想道:“哎喲,我的疑兵之計這么快就被戎虜看破了?我還以為,怎么著,能騙他們個三天兩日的。這虜秦軍中有高人啊!”
計謀被識破,麴球還有應對的辦法,卻是也無所謂,反而因此激發起了他的斗志。
麴球下到帳前,擂鼓聚將。
張景威、邴播、屈男虎、屈男見日、王舒望等文吏參佐和步、騎、健兒、乙兵等各兵種的將校聽到鼓聲,辨出是召將之音,立刻放下手頭的軍務,披掛整齊,從各自的營區奔出,沿著營壘的主干道,在限定的時間內,紛紛趕至,列成兩排,站在中軍的大旗下,恭候聽令。
麴球從帳中出來,也已頂盔帶甲,腰掛環首刀,百余親兵護衛其后,兩個親近的吏卒,一個捧著他的弓矢,一個拿著他的長槊,緊緊地從在他的身側。
行到將吏們跟前。
麴球環顧諸人,晏然地說道:“虜秦瞧破了我的計謀,發兵來攻了。據報,他們約有三萬之數,應是除留了少部守營以外,其余的步騎都來了。汝等各引本部,隨我登壘戰守。”
張景威等應諾。
各部於是按照預先的部署,分別在邴播等的率領下,魚貫上了壘壁,各種的防御器械被運作起來,有拍桿,有飛鉤,有檑木,有雉尾炬,等等,還有莘邇從西域凱旋時帶回來的石油;為了防備敵人火攻,壘壁上每隔幾步就有一個大甕,其內裝滿了水,甕蓋此時亦被掀開。
營中另有民夫數百,自近處的儲物帳中,扛出了三二百個木城,駕駑馬拉出了百十個鐵甲車,把它們分散地置放在了整個營壘的四邊壁下。
木城,是一種形似柵欄的器械,上邊裝的有大竹釘,當防御建筑,比如城墻或者營地的壘壁出現缺損的時候,可以用此物臨時把缺口堵住。此物不重,一人就能背動。
鐵甲車,是莘邇的發明,與木城近似,但要重些,木架粗大,很堅固,在木架上密布鐵槍,槍頭向外,其下安有兩輪,運輸時用牛、馬拉動,此物也可填堵缺口,同時,如把多輛鐵甲車連接在一起的話,則眾車相勾連,周環如城,內中藏納弓弩手,攻守兼備,足拒沖突。
準備妥當,過了不多時,秦兵來到。
麴球等觀看秦兵的動作。
三萬秦兵步騎,分成了三路,兩路兵馬較少,各四千余人,繞到球營的南北兩面駐下,另一路應是主力,約兩萬余人,停在了球營的東邊。
麴球笑道:“我還當秦虜有何能士,不過如此嘛!這是圍三缺一,了無新意。”
營外有塹,塹外有柵。
秦兵包圍已定,一邊就地筑造簡陋的營壘,營東的方向,一邊遣出千余步卒,頂著盾牌,來拆柵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