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敵容易,撤退難。
尤其是后邊已被蒲獾孫帶兵擋住,要想撤退,更是不易。
好在聽取了李亮的意見,麴爽沒有把自己的本部放在最前,否則,現在如果前邊中了絆馬索、陷馬坑等的是他的部下鐵騎,局面必然會將越發惡劣。
麴爽一面強自鎮定,安撫部曲,避讓蒲獾孫部步卒射來的箭矢,匆匆地指派戰將引兵分出,抵擋馬上就要沖過來的茍雄部,一面迅速派人趕去前邊,查探禿發勃野部的情況。
禿發勃野部的情況不太妙。
因了莘邇與北山鮮卑等各胡部鐵券盟誓,并堅持以信義為本,嚴令郡縣長吏、豪強不許欺壓、凌辱胡夷等各項政措的緣故,定西唐人與胡人間的關系,較之以前,緩和了許多,鮮卑義從的規模,亦由之而得以擴大,經過幾次增建,而下共有五千騎。
這五千騎,沒有全都跟著麴爽出征。
新卒留在了王城,禿發勃野只帶了老卒三千騎。
在攻冉興的戰爭中,死傷了數百,剩余能戰者還有兩千多。
勃野留下了部分兵卒,照顧傷員,這時跟從他的輕騎,共有一千七八百人。
鮮卑呼衍部的貴族呼衍磐尼所引之呼衍部的義從,行軍位置是在全軍的最前。
撞上絆馬索、陷馬坑的,也主要就是呼衍部的騎兵。
呼衍磐尼是呼衍部大率的弟弟,今年二十七歲。
於北山鮮卑的諸部里邊,此人向有勇名。
秦兵的整體伏擊部署是:蒲獾孫在后。蒲洛孤、茍雄在側。啖高在前。
秦兵的整體作戰計劃是:啖高率重甲步卒,以絆馬索、陷馬坑為助力,環輜重車為陣,阻擋追擊的定西部隊向前。蒲獾孫亦以甲卒、輜車為陣,在阻擋落入埋伏的定西騎兵后撤之同時,遣出騎兵,阻擊后繼的定西部隊。蒲洛孤、茍雄所率的秦兵精銳,則是此戰的作戰主力,他們從側面,也即南邊原林、灌木的位置,進攻被包圍的定西軍,通過甲騎、勁弩等的配合,爭取能夠在最短的時間內,將之逐到北邊的河堤上,只要能達成此個目標,定西兵敗之無疑。
一時間,東邊、南邊、西邊,三面皆敵。
突然出現的戎人,旗幟如林,密密麻麻,刀槍反射下午的陽光,刺人雙眼;三面戎陣中的鼓聲、號角聲、軍官的命令聲、戰士的吶喊聲、戰馬的嘶鳴聲,混合在一起,震耳欲聾。
耳聞目睹,饒俱沙場悍卒,僅有四千之數的定西騎兵也不免被造成了巨大的心理壓力和震懾。
呼衍磐尼的戰馬也被絆倒了。
他從地上爬起來,顧不上去揀掉落一旁的頭盔,朝前頭只瞧了一眼,就心神大震。
只見前邊,千余的戎人重甲步卒已然列陣相待,一隊隊戎人的輕甲兵卒推著沉重的輜重車,又在列環陣於重甲步卒的后面。
呼衍磐尼打眼四看,尋到了他的從子呼衍熾。
呼衍熾是呼衍部大率的兒子,論起年齡,比呼衍磐尼還大了兩歲。
呼衍磐尼叫他近前,命道:“把死掉的馬和傷馬都堆起來!叫沒馬的部卒在馬后防御!如果對面的戎虜來攻,無論如何,你一定要死守住!咱們若守不住,勃野和中尉那里就都完了!”
他注意到對面的秦兵只在布陣,似乎短期內還不會發起攻勢,略微放下點心,說道,“我去找勃野!”抓住親兵遞給他的頭盔,隨便找了匹坐騎,向西行了兩步,所見悉是亂糟糟的一團,實在忍不住,罵了一句,“他娘的!唐長史都說了不能追!非要追!害得咱們中伏!”
趕到后邊,見到禿發勃野。
呼衍磐尼氣急敗壞,說道:“老禿,果如唐長史所料,中了戎虜的埋伏了!狗日的,前邊阻擊我軍的全是戎虜的甲卒,還有輜重車,我等皆是輕騎,沒法突圍!可該怎么辦?”
茍雄已然開始放起了進攻。
從定西兵前后兩部的軍旗上,茍雄辨出了麴爽在后邊的那支鐵騎軍中,故是把主攻的方向,放在了麴爽處;用來攻擊禿發勃野部的秦兵不多,且都是輕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