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節畢了,各自散去。
……
曹斐趕到莘邇身邊,伸出大拇指,贊道:“阿瓜,你他娘的真能忍!”
莘邇說道:“忍什么?”
“嘿!剛才老麴那架勢,恨不得吃了你,那張黑臉,紅的煮熟的螃蟹也似!倆鼻孔直往外冒粗氣。老氾看起來是在勸架,但我怎么尋摸著他像是在挑事?阿瓜,你干什么了?得罪他倆了?”
“我得罪他倆作甚!”
曹斐搖頭晃腦,佩服不已,說道:“總之,阿瓜,你是真能忍!這要換了我,老麴敢這么陰陽怪氣地對我說話,我一拳給他個滿臉開花!”
莘邇正色說道:“老曹,你可不能!吾輩為國家重臣,時時處處都得有個體面!”
曹斐哼哼唧唧,打量莘邇,心道:“裝!你他娘的不但能忍,還能裝!‘體面’?別人不知你底細,咱倆老交情,我不知么?你倒騰小賈那事兒,體面么?……小賈這小美人兒,撫背抵足於他的又不是我,這兩年見到我,卻總冷著臉。要非你阿瓜不許我把那事兒說出,哼哼,我早叫朝野遍聞了!也省得老子受他小賈的閑氣!”
莘邇待要上車。
曹斐抓住了他的衣襟,說道:“且慢,阿瓜!”
“怎么?”
曹斐鬼鬼祟祟地靠近莘邇,他個子低,掂起腳,把嘴湊到莘邇的耳邊,小聲說道:“阿瓜!老麴這人,我了解!老氾捧他‘門第高華’,他自己說的卻對,他就是武夫!白眼狼!你對他再好,沒有用的!”
他嘴里呵出的熱氣,搞得莘邇很不舒服。
莘邇偏頭,問他道:“老曹,咱倆自己人,你別繞彎子。你想說什么?”
曹斐干笑,撓臉說道:“再有封侯的差事,你交我去做!你瞅把那老麴神氣的!封侯當天,就掛上了宣威侯的招牌,走路帶風,前呼后擁……!”
“那怎么能叫招牌!”
“是,是。不是招牌。記著啊,阿瓜!再有此等美差,可得給我!我這人你還不知么?受人滴水,還以涌泉!阿瓜,先王不在了,這滿朝上下,老麴、老氾,老陳、老張,皆是高門,咱倆芝麻粒兒大點官時,他們就在朝中當權了!怎會真心待你我?又怎會視咱倆為同類?全靠不住。也就老孫還成。但能交心的,只有你我啊!”
莘邇驚奇地瞧了瞧曹斐,心道:“沒想到老曹還有點智慧!這話不錯。”
……
與曹斐別過,莘邇回到將軍府。
方才議事時的從容不迫不翼而飛,他沉著臉,坐在堂上,思索良久。
他心中想道:“麴爽不會無故尋事。是老傅說動張道將,阻止陳蓀之議的事被他獲知了么?
“怪哉,張道將不會傻到宣揚此事。麴爽對我明嘲暗諷之時,我特地觀察張渾,只見他略顯局促,整個過程,只有氾寬在唯恐不亂,不斷推波助瀾,張渾亦別無言語,末了他接口孫公那一句,也像是在化解場面。此事情如果泄露,應該不是出於張家。
“我府中知道此事的,唯士道、景桓、長齡與老傅,士道、景桓、長齡都是口嚴的,老傅雖好夸夸其談,然能分得出輕重,他四人亦斷然不會宣泄此事!
“那是出於何處?”
卻像陳蓀、氾寬、氾丹,想不來左氏為何會態度轉變,莘邇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想不出麴爽會從誰人處聞知此事。
想了多時,莘邇吩咐,令召張龜來。
張龜來到。
堂上無有他人,莘邇把今日朝議時麴爽的異狀,說與張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