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御史,我自知對不住你,這幾年,我一再……”
“住嘴!你沒有資格說‘對不住我’這種話!”
“……,賈御史,當年那事,知悉者,要么已死在禿連部的亂中,要么如曹領軍、傅夫子、乞大力、蘭寶掌、禿連樊,我不許他們往外說,除此以外,已無人知!”
“哼!”
莘邇剖心析膽,說道:“賈御史,你是知道的,當時我等從先王逃亡,至禿連部中,形勢危急。我所以做下那件惡事,也不單是為了自己,亦是為了先王、王太后、大王、翁主、和你與老傅、老曹的性命啊!我是錯了,但是賈御史,事情已經過去這么多年,王城中現下又無人知,你、你,你就不能原諒我么?”
賈珍怒道:“原諒你?為了我的性命?你怎么不自己去做!”
莘邇啞然。
設想了一下,若禿連赤奴看上的是自己?莘邇毛骨悚然,心道:“不如死了算了!”設身處地的這么一想,對賈珍愈發愧疚。
賈珍冷笑說道:“你不許姓曹的他們往外說,你不是為我,莘阿瓜,你是在為你自己遮丑!你是怕你做下的這件丑事一旦公之於眾,你將名聲大惡,你將會被我定西的朝野士民萬人所指!……輔國、……輔政?哈哈,哈哈,莫說輔政,你將被人人唾棄!
“莘阿瓜,你但凡有絲毫的良心,你告訴我,你不許曹斐他們說,是為了我么?我恨啊,恨你假仁假義,恨國人無眼,卻都被你騙到!”
莘邇默然許久,不得不承認,賈珍說的不算錯。
他說道:“……,子明,我已知錯,……”
“住口!不許你叫我的字!”
“賈御史,你要怎么才能原諒我?”
賈珍昂首玉立,揮袂戟指,憤聲說道:“罄南山之竹,不能書我之恨!盡大河之水,不能洗我之辱!原諒你?做夢去罷!”
“賈御史!”
“我賈子明清清白白,玷辱你手!莘阿瓜,我與你勢不兩立!”賈珍懊悔不迭,說道,“當年我被你陷害,只因對那狗東西的痛恨,不愿低三下四地求他,所以未叫他殺了你,我於今想來,后悔不已!那晚,那狗東西醉后酒話,說要把你們送去谷陰,要非因感念王太后和傅公昔日對我的恩情,我絕不會給你們報訊!現在想起來,我也是追悔不已!”
“子明……”
賈珍隨身帶的有一把短匕,但適才被乞大力搜走了,他撩起衣袖,舉起胡坐,秀目怒視莘邇,威脅似地說道:“你再叫我?”
“賈御史!你的大恩我銘記在心。我深知我錯,不瞞你說,這幾年我滿心愧疚……”
“你也知道愧疚?”
莘邇把賈珍賣掉之時,是他剛來到世界,那個時候,他記憶中雖有賈珍,感情上形同路人,甚至比路人還不如,所以把賈珍賣掉之后,他盡管慚愧,卻沒有到極是愧疚的程度。
而后來,隨著慢慢對賈珍的了解,莘邇知道了這是一個盡管浮華,但本質不壞,或可言之天真厚道的人,又見此事對他造成了非常強烈的惡劣影響,愧疚遂慢慢加深,以至於今,已是每想及此事,臉皮就火辣辣的疼。
莘邇發自肺腑地誠懇說道:“賈御史,我已知錯。你說,我要如何做,才能彌補過錯?”
賈珍冷笑。
“咱倆之間,沒有丁點緩和的余地了么?”
賈珍丟下胡坐,別開臉。
莘邇長嘆了口氣,說道:“罷了!賈御史,你再恨我,我也不會罪你。可你為什么把張道將阻了陳公提議的事,告訴麴侯呢?你就沒有想過,若是因此而導致了我與麴侯的不和,會對我朝造成多大的危害?
“……,是了,你心懷怨恨,必是顧不了這些。我對不起你,我仍不怪你!
“但是賈御史,我朝外有強敵,為了朝中不生風波,王城你是不能再待了。你歸家去罷!你與我一樣,宗族親戚被令狐邕屠戮一空,你孤身一人,孤苦伶仃,我挑幾個得用的奴婢送你。回到鄉里,好生過日子!”
喚張龜、乞大力進來,打算叫他倆揀選可靠的奴婢,送賈珍回鄉。
賈珍聽出了莘邇的意思,明為送他歸家,看似不作懲治,而實為派人監視,只怕從此,他將會不得自由。
賈珍凄然笑道:“莘阿瓜!你真是個假仁假義的!你要監禁我一輩子么?你要么殺了我,要么我一定會把你的丑事宣示於天下,叫定西……,不,叫海內都知道你個什么人!”
“賈御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