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以,那兩個親兵聞言,俱是興奮之色,皆道:“下回肯定不被郎君奪走!”
麴球叫婢女取來軟巾,擦去汗水,這才笑與邴播說道:“秦虜到了么?走,去瞧瞧。”
出了院子,親兵給麴球把他的愛馬牽來,麴球不肯騎,吩咐備車。
邴播說道:“郎君,牛車太慢了吧!”
“就是慢才好啊。”
“此話怎講?”
麴球先是開玩笑似地說了一句:“老邴,你是我帳下頭名的悍將,些許秦虜今至,就把你嚇成了個兔子。”繼而略帶正色,接著說道,“城中百姓、城頭戍卒的膽量悉不如你也,想來現下定是比你還要害怕,我若再驅馬登城,火急火燎的,豈不是自亂陣腳,會令他們更加恐懼了么?是以,慢才好,而且越慢越好。”
邴播的黃臉上一紅,說道:“末將怎會怕他秦虜!只是、只是他們的人數太多了。”
“卿,吾帳下狼也,群羊再多,何如卿之一狼?”
邴播既是被麴球鎮定的態度影響,也是因受到麴球此話的鼓舞,驚惶的情緒漸漸消散,豪邁地說道:“就怕秦虜今天不敢攻城,他若敢攻,末將為郎君斫其羊頭獻上!”
麴球大笑。
親兵們趕了牛車過來,麴球叫把車廂拆去,等拆完,上到車中,便就適才那一身居家的衣袍,以手支頭,悠閑地舒展半臥。邴播身披鎧甲,握槊牽馬,與三五個親兵隨從車后。
朝陽東升,陽光清亮。
土路兩邊種著成列的道邊樹,樹枝上的嫩葉雖尚不多,可枝條青蔥蔥的,比起兩個月前的深冬,卻柔軟了許多。有那從沿途里中人家的墻上,探出到外的果樹枝椏,綴了些含苞待放的蓓蕾,給這仲春的早晨,增添了幾分蓬勃的生氣。
百姓們有的已知秦軍圍城,膽小的,閉門不出,家里有高大樓閣的,上樓翹足朝城外望之,膽大的,出到里外,四五簇聚,互相交流得到的小道消息。
臨樓打望的、聚集交流的,相繼瞧見了麴球、邴播等一行人沿街東行。
他們都認得車中那人是麴球,見他居然這般晏然,盡是大眼瞪小眼。
經過路上人群的時候,受了麴球的吩咐,邴播故意把聲音放大,說道:“郎君,谷陰的援兵再有三四日就能到了吧?末將聽說是中尉親自帶兵來援,足有七八萬之眾啊!哎呀,那外頭的秦虜要不趕緊鼠竄,可就要被郎君與中尉內外夾擊,打它個落花流水了也!”
麴球笑而不語。
街邊的百姓聽到邴播的這話,頓時自以為明白了麴球為何這般鎮靜的緣由,他們的惶恐駭怕,也就因此而得到了暫時的安撫,盡管在麴球的牛車過去后,聚集的人群仍未散去,但他們所在討論的,已不是剛才的話題,而是谷陰援兵何時會到,“秦虜”何時會被擊敗了。
外在的表現再是從容,以兩千守卒,對陣兩三萬的敵軍,要說麴球的內心沒有壓力,那顯然是不可能的。
特別是在上到城頭,親眼看到了襄武外邊秦兵的浩大聲勢以后,麴球的壓力越發地大了。
可他是一軍的主將,壓力再大,他也得自己扛住,決然不能露出分毫。
城樓上無法走牛車,麴球坐著肩輿,繞城墻一周。
他一邊觀察四面城墻外的敵軍情形,估算其兵馬數量,通過敵軍五顏六色的將旗,辨別敵軍各部的將校都是誰,一邊時不時地停下來,與各面城墻上的戍衛將士談笑幾句。
麴球治軍嚴而不繁,沒有架子,不吝賞賜,本就素得將士愛戴,他而下言笑自若的如此舉態,又像影響到邴播一樣,亦影響到了這些將士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