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兵填河的行動,僅被邴播拖延了一會兒而已。
戍卒們眼睜睜地看著他們,這隊下去,那隊上來,有條不紊地,把一車又一車的泥土倒入河中。其間,邴播又帶隊出去騷擾了兩次,對秦兵來說,都無關緊要。
到傍晚時分,城東、城南、城西三面的護城河,俱被秦兵填出了數條寬敞的通道。
就是守軍中的一個小卒,到了此時,也能想到,明天,定然就要迎來秦軍的大舉攻城了。
可是秦軍次日,卻沒有攻城。
他們前兩天筑營的時候,在營外挖了一道深深的壕溝,挖出的泥土,取了三分之一拿去填護城河,尚余三分之二。這一天,城東、城南兩面的秦軍,除又投擲了兩個時辰的石球外,余下的時間,全用在了轉而開始在鄰近護城河的位置,利用剩下的泥土筑壘土山上。
如果說在初聞秦兵殺至的那刻,麴球還有守住城池的一定把握,那么,於前日注意到秦兵不僅筑營,而且還在外頭挖掘深壕,又於今日看到秦兵不攻城,卻反去筑山的這一舉動后,兩個觀察到的現象結合一起,麴球一下就覺得把握少了,他的一顆心,慢慢地沉了下去。
想那秦兵,在兵力上已是占了絕對的優勢,卻在筑營時,還費時費力地挖掘壕溝,可見孟朗之謹慎;又護城河如今已被填出通道,怎么想,孟朗也該發動進攻了,他卻偏去壘造土山,又足可見他之無有萬全準備,絕不浪戰的穩重。
兵力已然絕對占優,主將且又謹慎穩重,這樣的強敵,如何擊退?
麴球望著城東、城南,如似螞蟻一般,忙碌堆造土山的秦軍兵卒、民夫,面色不變,心中沉吟,想道:“欲使襄武得保,目下觀之,只靠我城中守御勢必不足,唯望援兵能夠早到!”
知道自己身為主將,一舉一動都引人注目,一個不經意的小動作,也許就會造成軍心的崩潰,因是他強自克制,不去顧眺西北邊谷陰所在的方向,笑撫胡須,說與屈男見日等將校、軍吏,“秦虜軍中的伙食看來不錯。”
屈男見日等不解其意。
屈男見日問道:“郎君,此話何講?”
“昨天拉土填我護城河,今天運土在我河邊堆山,伙食不好,哪來的這等體力?干活這么起勁,倒是比咱們的役夫強多了!”
以彼兵卒比己軍的民夫,這是蔑視之語。
屈男見日等都笑了起來,沉重的氣氛為之略松。
秦軍壘筑的土山,一日而成。
山高過城,山頂是片空闊的平地。
秦軍的弩手、弓手,攀登到頂,排列成陣,居高臨下地俯瞰護城河內的襄武城頭。
麴球沒有閑著,在秦軍筑山的時候,他也召集民夫,於城樓上搭建樓臺。東城墻、南城墻,各搭了兩座。樓臺的高度超過了土山的高度。挑選出來的善射箭手,亦如秦軍的弓弩手,入守臺上,與土山上的秦軍射手遙相對應。因樓臺更高,守軍箭手卻是更臨在秦軍射手之上。
……
過了一夜。
秦兵圍城的第五天,孟朗終於展開了對襄武縣城的第二次,也是第一次正式的進攻。
除掉城北以外,秦軍仗其兵多,同時在城東、城南、城西三個方面發起攻勢。
戰斗打響未久,麴球就敏銳地發覺,秦軍兵馬最多的城東,倒是攻勢最不猛烈的一面,城南、城西的攻勢卻是從一打起就猛如浪涌。
城南的秦兵是晨時起做攻城準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