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狐樂年紀小,又除了隨著令狐奉流亡時期以外,很少外出,故是不知,割耳,此乃胡人之風俗,通常用在訴冤,或表示忠誠的時候。
莘邇便略與令狐樂說了胡人此風,以為他解釋拔若能做出此舉的緣故。
解釋完了,莘邇說道:“太后、大王,龍生九子,且子子不同,況乎人耶?人有忠奸,就如那樹葉有正反兩面。今次叛我定西的雖是且渠元光,是個胡人,但誰敢保證說,我定西朝中的大臣們,就人人都是忠臣,無有奸佞?誰又敢保證說,我朝中、我軍中的胡人們,就都是叛賊?拔若能割耳明志,一片忠心,天日可鑒!敢問太后、敢問大王,他是忠是奸?
“以臣陋見,若因一個胡人叛投蒲秦,而就暫緩此回援救秦州的話,那實在是太過可笑!傳出去,只會漲蒲秦的驕橫,墮了咱定西的威名!”
令狐樂親眼看到了拔若能割耳朵的整個過程,且阿拔若能五十多歲了,他雖髡頭,然結有小辮,小辮的發色已經花白,這么個在當下已是步入老年的老頭兒,為了向朝廷表示他的忠誠,做出這么激烈的行為,誰要敢說他不忠,是個奸臣,令狐樂頭個不信。
一個氾寬的黨羽出列說道:“按征虜的意思,割個耳朵,就能明志么?若是如此,那以后辨別忠奸倒也簡單了!咱們滿朝的文武,統統都割掉一個耳朵便是!”
拔若能怒目相對,轉對沒有走開的衛士說道:“勞駕,請把短匕再給我一用。”
那衛士問道:“干什么?”
“若割一耳,不能明我心志,那我就再割一只耳朵!”
拔若能髡頭小辮,等於是個光頭,要再割一只耳朵的話,那他的腦袋就如個球了,未免不太美觀;且在這朝堂之上,割一只耳,給人的是悲憤、忠誠之感,再割一只,就有點兒戲,似是搞笑了。莘邇當然不會讓他繼續割,制止住了他,溫聲說道:“阿弟,你的忠心,太后、大王已經知道了。你血流不止,趕緊下去包扎一下!”
莘邇的提議得了左氏的同意。
拔若能往殿上又磕了幾個頭,撅著屁股,膝行向后,倒退著爬出去了殿外。
左氏問道:“征虜要召的第二個人是誰?”
莘邇說道:“臣請召龍驤將軍的帳下吏郭泰。”
“龍驤的帳下吏?”
莘邇說道:“數日前,龍驤將軍麴球率部突圍出襄武,南下陰平郡,在他突圍成功以后,他遣了一個信使來王城呈報軍情。這個信使,就是他的這個帳下吏郭泰。”
氾寬心頭一跳,若不是現在殿中,他恐怕忍不住就要猛拍大腿了。他暗叫“啊呀”,心道:“我怎么把麴球的信使給忘了?”
亦不怪他忘。
首先,郭泰不是士人,只是個小軍吏罷了,其次,他到了王城后,只把麴球的軍報呈到了督府,基本誰也沒見,屬於是個默默無聞的角色。
氾寬沒有把他計算到自己的計劃內,也是情有可原。
左氏說道:“召他進殿!”
不多時,郭泰入到殿中。
他伏拜行禮,說道:“臣郭泰拜見太后、大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