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素弗、叱奴侯等聞言,個個眼中發亮,轟然應諾以后,俱是趕回本部,奮勇爭先,各率兵士殺向蒲獾孫陣的東翼。
……
北邊遭到敵人的突襲,南邊城中的守卒出來夾攻;西邊雖然來了千許的援兵,但緊接著就聞訊同蹄梁棄部而逃;旋即,東邊的趙興部反叛,加入到了敵人的行列,等於是本陣三面受擊。
蒲獾孫知道大勢已去,向來慎重、很少口出惡言的他,痛罵了趙興、同蹄梁幾句,便與同蹄梁一般無二,也是帶了些許親兵,趕忙脫離陣中,往東北方向逃命。
逃出了三四里地,后頭的喊殺聲漸漸微弱。
昨天還信心滿滿,采用了同蹄梁的計策,以為打下陰平縣不過是三兩日內的事,殊不料轉眼就兵敗如山倒,蒲獾孫勒馬回顧,望向城下紛亂的戰場,心中悲戚,欲待發表感言一兩句,猛然見數十穿著紅甲的隴騎,由南邊追來,當先之人,身材高壯,大呼喊道:“蒲獾孫休走!”
蒲獾孫大驚失色,沒功夫再發感慨了,鞭馬就走。
那數十隴騎緊追不舍。
能被莘邇翻山越嶺,帶到陰平的戰馬,自都是一等一的好馬,馬上的騎士也都是一等一的精銳,無不擅長控馬,他們與蒲獾孫等的距離越來越近,箭矢不斷地射至蒲獾孫的左近。
蒲獾孫倉急扭頭,去看追兵離自己還有多遠,發覺果是不到一箭之地了,意外地看見追兵中那帶頭的壯漢,雖髡頭小辮,兩眼卻是碧綠,高鼻濃須,儼然是個粟特胡人。
蒲獾孫原以為是麴球、北宮越、王舒望或別個誰在追他,見那帶頭的竟是個粟特人,盡管逃命的狀況下,亦不由驚奇,心道:“哪里來的粟特胡,此等拼命地追我!”
那追他的粟特胡人,正是安崇。
安崇自投到莘邇帳下以今,盡管現下也得了官職,可比起禿發勃野等帶兵的大將,甚至比起乞大力等,他的地位與權勢卻都是差得多。安崇也是個有野心的人,因一直渴望著能夠更進一步,故此,今日戰中,從一開戰起,他就在找蒲獾孫的位置,也正因此,在蒲獾孫逃跑的時刻,是他最先發現,從而,也是他最先帶騎追來的。
想那安崇,以前靠捕捉胡牧、販賣為奴為業,常年生活在馬背上,其人的馬術毋庸置疑,便是放在整個定西、乃至蒲秦,也都是翹楚,眼看著蒲獾孫近在咫尺了,而蒲獾孫所帶的親兵們紛紛被他及追騎射落墜馬,便在蒲獾孫逃跑的前邊,驀然出現了百余秦騎。
一將馳於此百余秦騎之前,高聲嚷道:“蒲公莫驚,末將救援來遲!”
蒲獾孫大喜過望,連呼道:“我在這里!我在這里!”
對面的這百余親騎,是安崇預先沒有料到的,他打眼去望,瞧見那叫嚷之將身形短小,相貌如猴,竟是且渠元光。安崇心道:“這猴崽子從哪兒冒出來的?”
安崇不在莘邇的核心決策圈,因而不知道就在昨日,莘邇與陰洛、張景威遣出的、以嚴襲為主將的援助陰平之部隊取得了聯系,聞知了他們被同蹄豪平、且渠元光阻擊於陰平郡東。他若是知道,當就能猜出且渠元光與這百余秦騎必是從郡東來的。
且渠元光倒也是趕巧了。
嚴襲為能及時參與到合擊蒲獾孫的這一仗中,對同蹄豪平、且渠元光所率之阻擊秦兵攻勢甚急,兩人抵擋得吃力,於是元光回來找蒲獾孫,本意是請援兵的,卻沒有想到碰上了蒲獾孫部的大敗,剛好在半路上與蒲獾孫相逢。
元光接住蒲獾孫,見到蒲獾孫的這幅狼狽樣子,無須多問,也知蒲獾孫定是戰敗了。他認識安崇,又叫安崇出現此地,大致猜到應該是定西的援兵突襲殺至。
眼下不是說話之所,元光一面撥馬,與那百余秦騎護衛著蒲獾孫,按蒲獾孫原先的路線,掉頭往東北逃竄,一面顧見安崇等追之不舍,生怕被他們追上,陷入混戰的話,會有更多的定西兵士趕到,到時,蒲獾孫身為蒲秦的宗室,蒲茂的庶兄,奇貨可居,大概且不會死,可他一個叛將,又親手殺了他的叔父,下場定然不妙,心生一計,想道:“安崇也許不知我的虛實,我當以詐嚇他,阻他再追!”惡狠狠地沖后叫罵,“綠眼胡,有膽來追!”